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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瀚文道:「三四天。」

  「……」

  「那樓刃呢?」

  「他啊,應該是寧城最後一批離開的,我爹和杜文光在一塊兒,我倆現在就是去找他們,最後一波人也快到了。」

  聞言,葉溪聲鬆了一口氣,見白瀚文一副不知人間疾苦的模樣,好奇道:「你都棄城而去了,還這麼高興?」

  白瀚文道:「我問過我爹,從今以後我們四海為家,聽上去還不錯啊。」

  葉溪聲一愣,旋即苦笑著搖頭。

  白瀚文從小沒受過什麼苦,哪怕戰亂也是由父兄頂著,他根本意識不到四海為家意味著什麼。

  沒有住所、沒有衣食,食不飽腹、衣不蔽體,戰爭年代,餓殍遍地,白瀚文一直被保護得很好,是幸運也不幸運。

  馬車很快停下,兩人一同下車。

  白瀚文打了聲招呼就去找自家父親,葉溪聲在人群里繞了幾圈,才找到杜文光。

  「杜管家。」葉溪聲喊道。

  杜文光正坐在岩石上發呆,整個人顯得很沒精神。

  「葉公子你醒了?」

  「樓刃什麼時候到啊?」

  杜文光神色僵了一下,旋即恢復如常:「樓二爺是最後一批,他們在城門外燒著了一道石牆,應該就快來了。」

  不知為何,葉溪聲很相信杜文光,他放下心來。

  「那以後打算怎麼辦?」葉溪聲問道。

  杜文光道:「聽樓二爺的,如果有機會一定要回寧城安家落戶。」

  葉溪聲點了點頭,坐到一個較高的岩石上去了。

  他想起了封鎖的記憶,那段未說完的話,其實是如果有再見之時,他絕不再離開樓刃,只是當時他以為不會再見,便沒有說下去。

  那日離開寧城,樓刃想問自己的應該就是這句話吧?

  完不成任務也罷,他想陪樓刃繼續活下去。

  蜿蜒長路慢慢出現一支馬隊,葉溪聲眸子一亮,將手擋在額頭上,希望看得更遠,「是樓刃到了嗎?」

  「是寧城的馬隊!」

  「快,整隊,可以離開了。」

  葉溪聲站起來,眺望著那個方向。

  騎馬領頭的……不是樓刃。

  後面的……沒有樓刃。

  他欣喜的神情慢慢僵了下來,漸漸地變成惶恐。

  沒有!隊伍里沒有樓刃!

  他從岩石上跳下去,抓住正在搬運糧草杜文光,問道:「樓刃呢?」

  「樓二爺就在馬隊裡,快到了。」

  「騙人!馬隊裡沒有他!」葉溪聲提高了聲量,聲音不自覺地顫抖著,因為他已經猜到了什麼。

  杜文光眸光沉了下來,他看著眼前面無人色的男子,想起樓二爺跟自己說的話,出於私心,他不想再隱瞞葉溪聲:「樓二爺不會來了。」

  「為什麼?!」葉溪聲攥著他的衣服,手指用力到泛白,豆大的眼淚划過他蒼白的臉,一顆一顆往下砸。

  「他說,不能令父兄之死受辱。」

  葉溪聲如遭晴天霹靂,整個人顫抖得厲害,他鬆開杜文光,身形幾乎要站不住,耳邊迴蕩著杜文光的話:不能令父兄之死受辱。

  樓刃……你傻不傻?

  馬隊停在前方,葉溪聲似洪水猛獸沖了過去,馬匹受到驚嚇,發出無數撕心裂肺的嘶鳴。

  「葉溪聲!」

  「葉溪聲,你要幹什麼?沒用的!」

  葉溪聲搶去馬匹,翻身而上,馬如弓箭般駛去,疾風刺痛了葉溪聲的眼睛,吹散他眼角滾落的液體。

  身為樓家後人,非身死不能踏出寧城半步。

  那是我騙你的,你傻不傻?

  等我……一定不要死……

  葉溪聲自幼怕疼,可他從不知道,心上的傷口竟然會比身上的傷口更疼。

  肺腑里那道刻進骨髓里的疼痛,讓他恨不得把自己扒皮抽筋。

  寧城城門之外,圍著一圈一丈高的石牆。

  石牆外圍是焚燒過的痕跡,石塊相接處填著燒硬的泥漿,將石牆變成堅固的城牆,可是石塊太不規則,中間殘留著大大小小的縫隙。

  透過大大小小的縫隙,可以看見城門裡插著一面白旗,一個穿著軍裝的男人站在白旗後方,而城中相繼傳來如雷奔一般的馬蹄聲。

  奸細反了。

  男人揚了揚頭,取下軍帽,將它放置在旗杆上。

  他的神情淡極了,絲毫不懼身後萬兵來襲。

  「樓刃!你快出來!」石牆另一方,傳來撕心裂肺地喊聲。

  男人瞳孔放大,難以置信地抬頭看去,在石塊縫隙中,他看到文文弱弱的男人在用拳頭,死命地捶打著石牆。

  他怔了怔,嘴角輕輕上揚。

  「樓刃,我求你了,你快出來!」那牆太高,經火焚燒後燙得可怕,葉溪聲貼在身上衣服都快燒起來了,但他無暇顧及,他眼裡還有那個白旗後的男人,他痛哭著哀求著,那人卻始終沒有動作。

  「樓刃,我錯了,對不起!我求求你,你快出來!」葉溪聲跪在石牆前,地面隨著馬蹄聲靠近,一點一點的震顫著,葉溪聲抬起朦朧的淚眼,看到城門後方,一大批人馬靠近,他哭喊著:「不要!樓刃,你快讓開!我們投降了,你快讓開,把旗子給他們看!我求求你!」

  樓刃站在白旗後方,正好擋住那批人馬的視線,他們看不到白旗,看不到寧城投降的標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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