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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理寺。

  關押秦翟安的牢房,裴湛領著周裕,親自來看他。

  牢房中,乾草鋪成的床,也沒有被子,只有一個碗,倒也不是殘破的,相比較其餘牢房,秦翟安待的這間,算是比較乾淨的了。

  只不過,裴湛輕擰了擰眉:

  「給他拿床被子。」

  本就燈枯油盡之相,再著個涼,恐怕不等聖上判決下來,秦翟安的小命都得丟在這裡。

  牢獄都不敢往這間牢房跑。

  敢在聖上眼皮子底下弄死太子,還能好端端地坐在這裡,誰敢輕易得罪他?

  哪怕知道他肯定沒個好下場,心中也都怵得慌。

  秦翟安一副要死的模樣,裴湛看得牙疼,也生了分好奇,他讓人給秦翟安準備了一份乾淨的飯菜,從白三兜中順了一把瓜子,尋了個乾淨的地兒坐下,問他:

  「你當真不要命了,就在乾清宮上刺殺太子?」

  鎮南侯要是在世,怕是氣得要把他皮扒了。

  秦翟安還記得,是他帶著簡瑤告訴了他夫人去世的真相,扯了抹笑:「小侯爺說笑了,父親去世後,滿朝文武不過拿我當笑話看,除了夫人,誰會多看我一眼,夫人不在了,這條命,活與不活又有何兩樣?」

  裴湛當即覺得口中的瓜子有些沒滋沒味起來。

  好死不如賴活著。

  秦翟安這話,他聽得不順心,但也沒發表其他意見。

  忽然,秦翟安朝他看來:「瑤姐兒是個好姑娘,望小侯爺好好待她。」

  裴湛當然知道簡瑤是個好姑娘,不過,他有些好奇:

  「阿瑤和你們無親無故,為何你和沈雯都會這麼幫她?」

  臨死了,都不忘幫她說好話。

  「簡院首曾救過我的命。」

  得,老一輩積攢的福氣,應在了簡瑤身上。

  裴湛沒了話說,他低頭湊近秦翟安的耳朵:「你殺了太子,也算替我出了口氣,只要你在大理寺一日,我就保你一日。」

  這話,他只能悄悄說給秦翟安聽,不能落進聖上耳。

  誰知曉,秦翟安只是一笑,根本不在乎。

  裴湛頓時瞭然,秦翟安是心存死志,換句話說,他根本就不想活了。

  「你就不怕聖上牽連侍郎府?」

  秦翟安搖頭:「軍令我都交出去了,他不會。」

  裴湛沒了話說,誰道秦翟安無用?

  這番心思,只要他肯謀劃,想保住鎮南侯府,根本不難。

  可他的心思全用在了沈雯身上。

  沈雯一死,太子也就將其逼上了絕路。

  怕是太子也沒有想到,殉情這一說,居然會應驗在一個身份貴重的男子身上。

  畢竟,這種說法一般都發現在女子身上。

  或者換種說法,殉葬更合適些。

  這事,裴湛管不了,出去時,也不過吩咐一句:「照看一番吧。」

  算了還了那段時間沈雯對簡瑤的幫助。

  簡瑤得知此事時,人都驚呆了。

  昨日裴湛和她說,日後太子不會再出現時,她還沒明白這話中意思。

  她吶吶地看向裴湛:

  「那侯爺他……」

  裴湛餵了她一塊糕點,道:「此事非你我能插手的。」

  簡瑤當然知道,謀殺皇子,這是抄家滅族的死罪,她怎麼可能會讓裴湛沾手?

  她只是覺得唏噓。

  侯爺待世子夫人,當真一往情深。

  簡瑤小聲地問:

  「那我能去探監嗎?」

  裴湛輕微一挑眉:「想去?」

  簡瑤忙忙點頭,世子夫人幫了她很多,她有自知之明,這條路是侯爺自己選的,她插不了手,但給侯爺送些衣物吃食卻還是可以的。

  裴湛面有為難色。

  簡瑤當即遲疑:「那、我不去了。」

  裴湛頓時撲哧一聲笑出來:

  「人在大理寺,若都讓你連見一面都不能,我這個大理寺卿不若別當了。」

  簡瑤哪裡還看不出他在戲弄她,惱得咬唇。

  裴湛伸手捏住她的臉頰,低聲笑語:

  「阿瑤怎這般好騙?」

  此時二人正在長安城盼兮湖的一座船舫上,六月荷花開了葆,白色渲染了粉,開了滿湖,煞是好看,船舫上珠簾叮鈴作響,蓮香襲來,心曠神怡。

  一番談話後,簡瑤細眉間染上一抹說不清的情緒。

  裴湛:「怎麼了?」

  遲疑半晌,簡瑤才說:「太子身死,那顏青……」

  五年的羈絆,豈能說忘就忘的?

  若顏青一直都是太子的人,那如今太子亡故,顏青又該如何自處?

  聽見這個名字,裴湛就覺得晦氣。

  不過該查的,他都查過,當即道:

  「他不在東宮,皇宮中不可能有外男,估計,他就在這長安城中的某個地方吧。」

  「阿瑤想找他?」

  簡瑤微搖頭:「找到他,又作甚?」

  她不可能毫無芥蒂地原諒他,還不如就如此,當作沒有他這個人了。

  船舫將靠近岸邊時,裴湛忽然說了句:

  「阿瑤恐怕要再委屈上一段時間。」

  簡瑤不解抬眸。

  裴湛垂眸,和她平視:「太子身死,百日內,哪怕母親也不能在何時去向聖上求旨。」

  須臾,不等簡瑤說話,裴湛就自己不耐地擰了擰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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