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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日子,連自己都自顧不暇,又怎麼能再暴露出他其他的牽掛。
於是他寫了一封匿名信,以阮然母親的口吻告知阮南霆,說自己尚有一筆遺產,要求他將女兒安全無虞地撫養大,在阮然十八歲成年時,那筆遺產便會自動交給阮南霆。
信中說會雇了人監督這件事,告誡阮南霆不要耍心思鑽漏洞。
沈浮聲當時覺得,這樣阮然回阮家,起碼能吃飽穿暖,將眼睛治好。
其餘的,他也不指望阮家能給太多。便想等他處理完手頭上的事,再去找她。
後來沈浮聲意識到,他回去得太遲。
再見到阮然時,她滿心滿眼,都是沈敬臣那個自我意識過強的私生子。
那是他第一次質疑自己的選擇。
第二次質疑,則在此刻。
他想起來自己這次回國後第一次見到阮然。在那場拍賣會上,大家都穿得非常溫暖,只有阮然穿著舞裙,表現並不明顯,卻還是有些冷的模樣。
才會買下那條披肩,希望能讓她暖一點。
後來,他和阮然同居,也察覺到對方對於溫度非常敏感。
在寒冷的冬天偏好溫暖,甚至有些偏燙的東西。同時,從不靠近冰箱,從來沒有見她往裡面放,或者拿過什麼東西。
一旦出門,就要裹得嚴嚴實實,生怕有一絲風落進來。
這些生活細節,阮然平時的表情動作都隱藏得很好,但是喝醉的時候,卻會委委屈屈地對他說,覺得冷。
他以前只是以為體質問題,便把每一套房子的暖氣都燒得很足。
可今天發現事情好像遠遠不止如此。
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阮然這些年在阮家過得到底如何,那些尚算光鮮的表象下,是否千瘡百孔。
他一無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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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然醒來的時候,日薄西山。
手上的針已經被拔了,腿部的傷口也從尖銳的刺痛而變成了很和緩的隱隱的疼痛。胳膊被好好地收回了被褥里,周身乾燥而溫暖。
夕陽落下的薄光透過不遠處陽台的窗戶,照在她潔白的被褥上。
好像很久沒有睡過這麼長這麼好的一覺,醒來的時候,甚至還有一瞬間的不真實感。
阮然轉過頭,發現不遠處的陽台上,沈浮聲背對著她,站在那裡。
夕陽將他深黑色的西裝上打上一層薄光,他站在半明半暗之中,身材優越,肩寬體長。在空蕩的陽台中獨自立著,乍一看去,就像是一個有些寥落的背影。
阮然的目光頓了一頓。
她沒有想到,自己醒來後,竟然第一眼能看到沈浮聲。
或者,再往前推一推。
她從大劇院出來的時候,也沒有想過沈浮聲會來接她。
阮然頓了頓,免不得想起上一次去醫院的時候。
實際上,因為經常演戲或者跳舞,阮然的體質不錯,鮮少生病。
上一次,還是因為剛畢業的時候接戲太多,累暈在片場。
當時劇組的其他工作人員七手八腳地把她送到了醫院,輸了葡萄糖。
隨後其他人又馬上回去趕拍攝進度,只留了小燦在一邊,等她醒來。
但阮然真正醒來的時候,小燦正好去了衛生間,並沒有在房間裡。
她一個人在空蕩蕩的屋子裡睜開眼,目光所及的,也是這樣的黃昏,巨大的落日西沉,夜幕即將籠罩,空氣介於明與暗之間,細小的灰塵浮動。
那一瞬間,阮然難免陷入某種情緒,只覺得人生而寂寞。
在漫長的生命長河中,和所有人的相遇,不過是一瞬。
而生命中總有某些時刻,需得獨自面對。
可是此刻,她在同樣的黃昏中醒來,一轉頭,看到那個與她協議結婚的丈夫。
背對著她,倚靠在陽台的欄杆上。
好像已經站在那裡很久了。只等她醒來。
阮然靜了靜,正想開口說話。
沈浮聲卻動了一下,轉過身來。
正好對上阮然望過去的視線。
背著光線,沈浮聲的五官和表情看不分明。
好在對方頓了一頓,很快走了進來,走到了室內明亮的光線下。
走進來的時候,沈浮聲說:「醒了。」
又問她:「餓不餓?」
阮然這才發現,自己中午前就睡了過去,沒有吃午飯,現在又到了晚飯的時間,確實是有些餓。
沈浮聲似乎也是隨口一問,實際上早已經知曉她的答案,他抬手按了一下床頭的鈴,很快就有食物送了進來。
是比較清淡的清粥小菜,顏色不算濃烈,卻飄著清香,讓人食指大動。
兩人份,一份擺在阮然床上的桌上,而沈浮聲拖了凳子坐在一邊,在旁邊的桌前吃起了自己的那一份。
一時沒有人說話,阮然喝了兩口粥,想起什麼,有些猶豫地問:「你一直在我這裡,會不會耽誤工作?」
沈浮聲看了她一眼:「要是非得我才能運轉下去,那幫人也別幹了。」
阮然:「。」
過了幾秒,沈浮聲又說:「自己都這樣了,還挺會為我操心。」
阮然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其實自己也沒怎麼樣。
不過是腿上多了一道傷口,甚至都不影響走路,強制住院更是無稽之談,要讓她再堅持跳一場舞也不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