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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郁月琛已經被鎮下去了,衛韞還沒答應他。
靳寒庭眉頭舒展起來。
「這幾天在這裡應該一直都會是我。」他說完之後又看向衛韞。
「你在做什麼?」
衛韞罕見的今天沒有出去, 而是在畫室里畫畫。
他這段時間一直在忙畫展的事情,好久沒有動筆了。但是自從謝宙回來之後,卻冥冥之中有了些靈感。
想要在畫展之上再添一幅畫,當做最後的壓軸。
衛韞剛調好調色盤,就看到了靳寒庭,不過在打招呼之後還不等他說什麼。
靳寒庭就似乎沉澱了下來。
「你今天原本是要畫畫吧。」
「不用管我,你繼續。」衛韞眼神動了一下,似乎沒有想到靳寒庭這麼明事理。這話無論是笑嘻嘻的遲瀾還是老謀深算的郁月琛說出來他都不意外。
但是靳寒庭……
他頓了頓還是道:「你要是無聊可以先去外面看看,這三年外面變了很多。」
最根本都就是三年前新舊世界代換,很多邪祟都被鎮壓了。現在城市中是真的一片清明乾淨,就連龍虎山的天師們都沒有事情干。
衛韞說完之後才繼續做著剛才的事情。
靳寒庭卻沒有先離開,他這種邪祟本來是不應該喜歡畫這種東西的。但是因為是衛韞畫的,靳寒庭的對待自然就不一樣了。
看出衛韞要繼續,靳寒庭就沒有再說話,不過他也沒有出去再看看三年之後的A市,只是坐在沙發上等著。
外面的世界對他來說本來就不重要。他是因為衛韞來的,關心的也只有衛韞一個人。
房間裡慢慢安靜了下來,沒有人說話,然而氛圍卻並不死寂,反倒是充滿一種自在融洽的感覺。
靳寒庭瞥了四周一眼,雖然知道像衛韞所說的這裡沒有邪物了。但是卻還是用自己的力量在房子外面布置了一道保護。
被謝宙本身力量中和的陰煞之氣現在已經趨於平和,外面塵埃輕輕拂去,一切就像是沒有發生一樣,只剩下畫室里的紙張聲音。
衛韞是在畫當初在新舊世界交替時看到的東西。在這個所有人都忘記謝宙的世界裡,那一幕只有他一個人看到。
他之前心中一直因為謝宙的去向提著,所以一直沒有畫過,但是現在心裡的大石放了下來,才看到當初迷霧外面的景色。
新舊的天色互相替換,一半藍天,一半灰濛。然而藍天的卻是即將毀滅的世界,而灰濛的才是新世界。
新舊的世界毫無痕跡的交融,仿佛將天從中一分為二,裂了一道口子而已。
而從裂開的天縫中落下來的,卻是細碎的塵埃。空氣中不被人看見的細碎塵埃。
衛韞抿了抿唇,回想著自己在暈過去前冥冥的感覺,一切都被定格了。
即使是天在塌陷被替換,也是在一種極端的靜謐之中。
在看了眼天之後地上同樣也被畫了出來。
遠處的山峰江河,近處的高樓大廈。廣場裡亮起的燈牌廣告,都出於極端的安靜之中,像是地龍翻滾一樣,在一片地域塌陷之後,另一片地域崛起了。
然而奇異的是,身處在其中的無論是行人,還是樹上的鳥雀都仿佛沒有發現一樣,仍舊在幹著自己的事情。
天在塌,地在陷落,而人在歡笑嬉鬧。
天地與人相對,在這時候產生巨大的震撼。
在看到這一幕的時候,靳寒庭目光沉浸下來。作為當初世界替換的真正見證者,他對這些變化並不陌生。
不過沒想到衛韞畫的是這個。
天地顛倒,日月替換。
衛韞繼續畫,天地,日月都畫了。
最後變的是時間。
光陰定格,新的開始。
而時間這個東西,並不好畫。靳寒庭微微皺了皺眉,不知道衛韞要怎麼畫。
然而衛韞只是在新舊的交替中畫了兩口鐘。
鍾,唯獨鍾能夠代替時間。
舊世界和新世界的畫面不一樣,而鐘上的時間卻完全一樣。有人橫跨了新舊兩個世界,左腳在舊世界,而右腳在新世界。
這樣,時間就被畫了出來。
衛韞面上漸漸浮現出了滿意的神色。
靳寒庭認真看著,忽然有些新奇。在他認知中衛韞一向都是情緒不外漏的,所有事情都自己藏著,什麼也不說,不過現在對著他好像變了些。
這當然是好的變化,他目光由畫看向人。
衛韞在畫完之後,就收筆了,過了會兒開始上色。
從天開始,到地,到日月,再到人和鍾,一點點的仔細上色。
這算是衛韞三年以來最滿意的一幅作品,外面的鐘表聲響著,而畫裡的鐘表聲靜止。
整整一個上午的時間,衛韞終於畫出了這幅畫。
這時候相交的山活了起來,被替代的土地也仿佛在奔騰。穿著各色衣服或打著電話,或者走向地鐵的人也各自有了形象。
整個色調像是晴朗與灰濛的碰撞,然而在晴朗之下卻是危機,灰濛之下另有新生。
碰撞,交融,替換。
一步步顯示在眼前。
看著上色完成,衛韞收了手,靳寒庭才出聲問:「這幅畫叫什麼名字?」
名字?
衛韞想了想,想到自己當初看到的畫面,想到眼前的灰濛之下的堅固世界,開口道:「叫新世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