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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言禮終於從驚愕中回過神來,他想試著站起身, 可後頸處仍在酸麻酸麻地疼,讓他全身上下一點兒力氣都沒有,他不願再黎四九面前露怯,冷著臉色問:「黎四九,你是在愚弄我嗎?」

  黎四九差點被嗆, 他反問郁言禮:「別逗了, 靖王殿下這話說的……你多聰明?我多聰明?你真覺得我能愚弄得了你啊?」

  郁言禮:……

  郁言禮閉了閉眼, 問:「皇上呢?」

  黎四九道:「皇上怕王爺睜眼再見到他, 情緒又失控,就將這事交給臣來辦。」

  黎四九邊說邊站起身,郁言禮這才注意到他旁邊有擺著一套酒壺與酒杯。黎四九拿起酒壺, 給郁言禮斟了一杯酒, 遞到他眼前:「這是皇上賞給靖王殿下的上好的雕花酒。」

  有些話不用說得太明,郁言禮在看到這壺酒的瞬間就已經懂了, 郁修錦是好孩子, 可也是帝王,他做的這事兒相當於謀反再加上叛國, 按罪當死, 郁修錦肯留他全屍, 就已是仁善。

  郁言禮道:「……本王知道了……成王敗寇,本王願賭服輸。」

  他伸手,冰冷的掌心握住那白瓷酒盞,將酒盞抵在唇邊,狠了狠心,一飲而盡。

  可說是花雕,這酒卻沒有一點兒芬芳醇厚,味道苦中帶酸,郁言禮這會兒反倒看開了,心中暗道,這酒倒也符合他現在的心境。

  黎四九將酒壺嘴抵在酒盞上,又給他倒了一杯,郁言禮不解地看向他,卻聽黎四九道:「喝一杯也是喝,喝一壺也是喝,這酒還挺貴的,別浪費了。」

  郁言禮:……

  他無所謂地將杯中酒再次一飲而盡:「你說得對,再來。」

  一人倒酒、一人飲酒,一壺酒就這麼見了底。

  郁言禮等了等,藥勁兒就上來了,他只覺得自己的頭開始疼,眼前也開始發黑,身上倒是不疼,只是眼皮不受他控制地往一處黏,愈發愈睜不開。

  黎四九道:「靖王殿下,還聽能聽到臣說話嗎?」

  郁言禮皺著眉,閉著眼,點了點頭。

  他聽到黎四九問:「靖王殿下覺得這龍椅,坐起來是什麼滋味?」

  郁言禮扯著嘴角,極為嘲諷地笑了一下:「不過如此。」

  就像黎四九說得那樣,又涼,又硬,只不過是一把再普通不過的椅子。

  他突然仰頭,癲狂地大笑了好幾聲:「不過就是他娘的一把破椅子!有什麼好的!」

  黎四九又問:「若有下輩子,靖王殿下,想做什麼?」

  郁言禮強撐著眼皮,看了黎四九一眼:「若有下輩子……本王再也不會管這些勞什子破事兒,本王愛種地,愛畫畫,本王要……要找個比你好上萬倍的人,與其一起過悠閒地小日子。」

  郁言禮的語氣越來越弱,最後一句話出口,他終於完全閉上了眼,再沒一絲動靜。

  郁言禮很困惑。

  他喝了皇上賜的毒酒,死了過去,可為什麼自己還能思考,還能想事情?

  但稍一思索,大概有了個思路——也許他現在是鬼魂,正等著鬼差來將自己帶往地府。

  這麼想著,郁言禮的疑惑減弱了不少,他在一片黑暗中靜靜呆著,思忖著,他好歹也是個王爺,身份也算尊貴,說不定閻王爺會親自招待他,到時,如果閻王爺肯賣他這個面子,他就要求閻王爺兩件事,第一件事是下輩子不再投生帝王家,第二件事是給郁修錦和黎四九加個二十年壽命——這皇宮就像個籠子一樣,就讓他們倆在這籠子裡多呆個二十年吧!

  也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突然,郁言禮聽到了輕輕的腳步聲。

  是鬼差來了嗎?

  一道微低、好聽的嗓音似乎帶著疑惑,自言自語道:「怎麼還沒起來?」

  郁言禮一愣,下意識猛地睜開眼睛:「鬼差?」

  黎四九「呃」了一聲:「我知道我是長得嚇人了點兒,可說我鬼差是不是就有點過分了?」

  郁言禮:……

  他茫然地看向四周,他仍在皇宮中,甚至已經躺在了龍椅上,身上蓋著一張薄毯,天已經黑了,他剛剛那股不舒服的感覺已經完全消失不見。

  郁言禮掐了一下自己大腿,感受到了鮮明的疼痛,而這股疼痛讓他一下子反應了過來,他猛地站起身:「那並不是毒酒?」

  黎四九道:「只是加了點兒能讓靖王殿下睡個好覺的東西。」

  那酒里被他泡了好幾片從系統中兌來的檸檬片,又磨了小半片兒安眠藥進去,郁言禮這幾天肯定沒怎麼睡好,喝著酒困勁兒就上來了,他這一覺睡了整整五個小時,連個身都沒翻。

  「只是,」黎四九若有所指地道:「靖王殿下卻是當毒酒喝下去的,也算是死過一次的人了。」

  郁言禮這才明白過來。

  郁修錦非但沒怨恨他,還為他做了個局,做了個能讓他忘記過去的局。

  他竟覺得身上真的輕鬆了不少。

  黎四九道:「說句不好聽的,你那個爹又不是真的為你好,你也沒必要背負他的理想。」

  郁言禮知道黎四九說得有道理,卻不知該怎麼回答,只有沉默。

  黎四九抬起手,錘了下他的肩膀:「別再為別人活著了,為自己活著吧,你還記得你睡過去之前說了什麼嗎?你喜歡種田,喜歡畫畫……還要找個漂亮老婆……呃,說起來也是,你也老大不小了,能找就找一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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