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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江南盯著趙宇。」下一刻他道,「尤其是和李都尉……還有青江縣令的交集。」

  「是。」付建新應聲,卻敏感地意識到自家主子這話說得奇怪,「那主子您……」

  晏暄道:「我回趟長安。」

  「現在?」付建新一怔,「可是未曾聽聞長安發生了什麼事啊,莫非是漠北?」

  晏暄微微搖了搖頭,但並沒有要多說下去的意思,他重新牽起戈影,朝著離開鬧市的方向走去:「我只離開三日,你派人盯好這裡的事便是。」

  付建新只得應聲:「是。」

  付建新跟隨晏暄多年,知道對方這個反應就是不想與自己多說關於長安的事,於是沒有多問。他落後半步,綴在晏暄右後方,垂著腦袋安靜了片刻,最終還是沒忍住喊道:「主子。」

  晏暄側首示意他說。

  「這次徵兵的事,您是不是有些……」

  話至一半,他忽然有些不知道該用什麼詞來形容了,就這麼把話停在了途中。直到晏暄再次用眼神催促他說,他才琢磨出一些合適的詞句:「……您是不是有些急躁了?」

  晏暄緘默不言,只是朝前方收回了視線。

  付建新見他沒有惱怒,又接著輕聲說道:「五六月份的徵兵名單數量雖少,但前些年也沒有多到哪去,或許只是巧合,真要說有異常的話該是從十二月開始。這和段相調整漕運的時間相差足足半年,如今還沒有實質證據能夠證明其中的關聯,這麼不理智的判斷……不像是您會做出來的。」

  話音落在周圍的嘈雜中,很快就沒了餘韻,晏暄看上去不動聲色,仿佛永遠都保持著一向的沉著冷靜,只有在付建新未能察覺到的地方,他不自覺地收攏五指,攥緊了馬匹的韁繩。

  似乎過了很久,又好似只是走出一小段距離,這個問題一直沒有得到回覆,但晏暄倏然停下了腳步。

  付建新朝他看去一眼,又順著他的視線,望向鬧市邊緣的一座府邸門口。

  那扇大門自然算不上有多麼闊綽,門口只懸掛有兩盞普通的粗布燈籠,沒有寫字,門扉上方倒是掛著一塊寫著「閒雲府」的牌匾。然而與此同時,有兩人分別踩著梯子位於門扉兩邊,將那塊牌匾拆卸下來,不多時就麻利地換上了另一塊寫有姓氏的匾額。

  付建新駐足看了會兒,視線在自家主子和府邸之間來迴轉了數圈——他鮮少見過晏暄會有這樣愣怔的時刻,就好像把周身的所有盔甲都卸了個乾淨,讓自己所有軟肋都暴露在外。

  他不解地問道:「可是那戶人家有什麼不妥?」

  聞言,晏暄掛著水珠的烏黑眼睫倏忽顫了一下,那滴晶瑩霎時滑落下去,墜入坑中的水潭。

  「沒有。」晏暄收回視線,最後道,「我這就回京,看好這裡的情況。」

  付建新見對方主動結束話題,也不多問了,稱了聲「是」。

  晏暄翻身上馬,很快就消失在了通往長安的馳道上。

  從江南到長安,若是汗血寶馬,最短几日可以抵達?

  晏暄在這之前從未考慮過這個問題,這會兒也只預估是一日一夜,因此他算好了時間提前從江南出發,甚至預留了一些空閒以防意外,只為了能夠在上元燈市開始前抵達長安。

  若是不眠不休,或許還能夠更短。

  雪停之後,細雨下了整整一日,正月十四的夜幕很快降臨。直到丑時,晏暄才在途中一家客棧停下,吩咐小二給戈影餵了些精飼料,自己和衣小憩了片刻,不到卯時就再次出發。

  狂風在耳邊呼嘯而過,馬蹄飛速地踐踏過地上的殘枝敗葉,路上所有歸家的遠行客都被甩去身後。這一刻他就像是一名棄甲曳兵的狂徒,像是一名拋下所有的瘋子,在這條通往長安、通往那個人的路上飛馳。

  急躁嗎?當然急。

  理智嗎?當然不。

  可在這時刻他突然什麼都不想管了,不再去思考江南的那堆亂事,不再考慮漠北動盪的局勢,也不再顧忌這三年多的針鋒相對。他把自己放空到晏府熟悉的小院,放空到那片被他清理乾淨的圍牆邊,想等著那個不愛繞路的小色鬼再一次地爬上牆頭,踩著不怎麼平穩的輕功,自說自話地落在他的院子裡,一把拉住他說:走,我們去看上元花燈。

  一切如舊。

  寒風扑打在臉上猶如有形的冰錐,但在記起岑遠的那一剎那,他的臉上就立即浮現出足以融化寒冰的溫柔,仿佛連面前仍然冗長的道路也被縮短了距離,長安就在他伸手可至的地方。

  然而就在這時,一個穿著熟悉的將士從對面騎馬奔來,見到他的身影之後猝然勒馬,引得馬匹都抬起大半身體,險些就把它身上的那位將士給掀翻在地。

  「主帥!」

  晏暄見狀也霎時收住戈影的步伐,呼吸陡然一滯,一種不好的預感旋即湧上心頭——即便縱橫沙場數年,他也從未遇見過如現下的這般不安。

  「主帥!」來人翻身下馬,「咚!」的一聲在馬邊跪下,「京中出事了!二殿下他——」

  或許就是發現了這名往江南方向奔去的將士,段蒙私自調用了數百北軍將士堵在長安城門外的地方,在見到晏暄的瞬間就攔截了他入城的去路。

  「晏大人!真沒想到你居然來得這麼快!」段蒙騎在馬上,腰側刀劍已然出鞘,「但今日這扇城門,在下定是不會讓你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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