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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頓早飯吃得也異常安靜。
吃完後兩人去上班,坐陳覺的車。陳覺替他系安全帶,他躲了一下:「我自己來吧。」
陳覺就把手放開了。
他覺得不自在,岔開話題:「早上檢查醫生怎麼說?」
「一切正常。」陳覺聲音很平穩,直到車在紅綠燈停下時才想起來,「我們的事要不要告訴師兄?」
宋珂沒有側眸,只是看著前方抿了下唇:「暫時不用吧,過一陣子再說。」
其實更多的是不知道該怎麼開口而不是不想說,一路走來程逸安是最了解他們的,與他們亦師亦友,向這樣的一位師兄坦白兩人之間的感情,多多少少有些難為情。可是陳覺沒有問,他也就沒有解釋。
到園區以後他覺得來不及了:「我先過去吧,你停好車再來。」陳覺坐在車裡靜靜地看著他,過了兩秒才把頭點了點,可是等宋珂轉過身又叫住他:「等等。」
「嗯?」
「你忘了一件事。」
宋珂彎下腰:「什麼事?」
陳覺就把頭微微地探出去,偏頭親了他一口。
這樣就算開始了吧,大概算是開始。
自此他們常常一起吃晚飯,大部分時候是陳覺等宋珂,有時候等得太晚了,等到凌晨一兩點,宋珂過意不去就會陪他回家,在陳家的別墅住一晚。
偶爾宋珂也會想,自己真的已經放下心裡的芥蒂了嗎?想不出答案,索性也就不想了。
別墅三樓只有陳覺自己住,宋珂常常過去以後就變成了他們倆,客房仍是空著的。顧阿姨給他們房間多準備了一套床上用品,不過他們也很少用,因為夏天熱,一床毯子就夠了。
雖然住在一起,晚上他們卻幾乎不做全套。宋珂為人本就內斂矜持,從不主動要求,又想到陳覺術後還沒有完全恢復,那方面需要比較少也是正常的,並不感覺奇怪。
但陳覺仍會照顧宋珂的感受。
在這件事上他的體貼更勝從前,晚上儘管只用嘴和手,也常常弄得宋珂咬著被子不住顫抖,汗出了一身又一身,床單濕得都能絞出水來,到第二天早上必須悄無聲息地把床上四件套全換掉。
這樣的不知收斂,有時候難免就被陳念看出來了。妹妹的眼睛雪亮,笑眯眯地看得宋珂很不好意思。晚上他要求陳覺不要那樣了,可陳覺也不聽,仍舊還是那樣對他,他又無力抵擋。
不過除了陳念,程逸安倒沒發現宋珂有什麼不對。
大暑節氣的前一天陳覺在出差,中午只剩他們兩個一起吃飯。在第一百零一次看向自己對面後,程逸安忍無可忍地敲了敲宋珂的盤子:「想什麼呢?菜都涼了也不趕緊吃,光知道坐這兒數米。」
回過神來,宋珂說:「我在想給榮信的這版方案,早上雖然過了一遍,我心裡還是覺得不踏實。」
因為方邵揚要求高,業內人人都知曉。
程逸安卻說:「我還以為你是在想陳覺。他都走了一周了,怎麼還沒回來?」
宋珂夾起一筷子青菜,細細地嚼了咽下去才說:「臨時有點事耽誤了,後天就回來。」
「你怎麼知道,他跟你說的?」
「嗯。」
「這小子……」程逸安口氣不無羨慕嫉妒恨,「整天跟你焦不離孟孟不了焦就算了,這種事也搞區別對待,虧我還擔心他被人給綁到山裡砍樹去了。」
陳覺這趟出差地方偏,客戶是做電錶入戶安裝的,每晚給宋珂打電話都得跑到山頂,說著說著話還會斷線。
昨晚就是,夜裡十點多陳覺走到高處給他打視頻電話,四處都是漆黑一片,身後的月亮卻格外的大,格外的近,星子像一枚一枚的銀鑽,堆堆擠擠地釘在絲絨一樣的夜空。
陳覺問他:「在做什麼?」
他還在加班,一邊打字一邊說:「回郵件。」
陳覺就沒有再說話。
電話那頭萬籟俱寂,隱約只有一點微風跟鳥鳴拂過耳畔。終於回完了一封重要的郵件,宋珂轉頭看向屏幕,發現陳覺坐下了,就坐在土坡上,手裡握著一截細細的樹枝,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
宋珂忽然覺得抱歉,因為忽略了他。
「不好意思,讓你等我……」於是將電腦蓋合上,問他,「你呢,你在做什麼?」
陳覺笑了笑:「在做一件你沒有做的事。」
像一句繞口令。
宋珂問:「什麼事?」
陳覺說:「想你。」
宋珂張了張嘴,想要辯白一句什麼,信號卻寂寂地中斷了。
應當鄭重其事地解釋嗎?
他也拿不準。
其實他心裡不是不想陳覺,只不過已經得到足夠多的安全感,所以才能把注意力放在感情以外的事上。
第二天晚上出發跟榮信那一幫甲方去吃飯,事先沒料到會遇上熟人。
進包廂聽見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宋珂還在想是誰,轉頭才發現是秦彬凱。
這段時間秦彬凱仿佛曬黑了,膚色更加海邊,再加上又剛理過發,坐在角落顯得很不起眼。他朝宋珂招招手,宋珂於是從一堆不認識的人當中擠過去:「什麼時候來臨江的?」
「都來了快一周了,每天忙著跑業務辦事也沒時間找你敘舊。不過有緣分遲早是要見面的,你看,今晚不就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