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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形容不出的擔心跟難受,所以宋珂反倒顯得有些迷惘:「還不肯告訴我是嗎?」

  「宋珂。」

  陳覺走到他面前,想要再碰一碰他的手,他卻牴觸地側過身。

  「我病得不重,就是明早要做一個小手術,個把小時就做完了。不告訴你是免得你擔心,再說也沒必要。」

  「什麼手術?」

  陳覺保持沉默。

  宋珂心裏面突突直跳,快被一種無可明狀的恐懼壓倒,「說啊。」

  默了一會兒,陳覺才聲音發緊:「開顱手術。」

  聽得他大腦一空,人都有點木了。陳覺卻及時對他笑笑:「說了讓你別擔心,你看你,膽子就是小。其實就是腦子裡長了個瘤子,沒什麼,良性的,開刀拿掉就好了。我還年輕,開個顱沒什麼大不了,大夫也說沒什麼影響。」

  一連聽到好幾個「沒什麼」,宋珂卻並沒有感覺到任何安慰。

  陳宗義就是腦瘤走的,最後一次發作到咽氣不足十小時,被人抬下牌桌時臉色都發紫。陳覺從樣貌到性格沒有一處像陳宗義,偏偏這一件事得到遺傳。

  明天早上陳覺就要接受手術,還不知道能不能醒過來,所以今晚才執意來這一趟。他想把做到一半的程序錄完,以免留下遺憾。可他沒想過通知宋珂,從頭到尾都沒有,還以為宋珂已經出門遠行。

  一想到差一點就錯過了,差一點他就要在自己不知情的情況下手術台,宋珂又急又後怕,問:「你怎麼不早說?」

  「明早要剃頭的,剃個精光。」陳覺一派輕鬆,「不想讓你看見。」

  真恨不得打他一頓,可是哪裡下得去手,只能心如刀割地看著他。

  「還不趕緊回醫院去?」

  「不要緊,來得及,手術安排在明天早上。」他仍然笑著,稍停了停,又問,「你機票改到什麼時候了?」

  宋珂一個字也沒有再答,拿上他的東西就走,步子邁得很快。陳覺在後面跟得很吃力,走一段就要停下來歇一會兒。他歇的時候宋珂也就停下來,不遠不近地等著他。

  上車以後身體都直發僵,在這初夏時節,血液循環不暢。

  兩人靜靜地坐在後排,宋珂的頭倚著窗,一句話也沒跟陳覺說。可路上顛簸,沒過多久陳覺就把手伸過來給他墊著。

  陳覺的手還是很冷,體溫都暖不熱。宋珂額角壓著他手指,靜靜的,幾乎落淚。

  終於開到某家腫瘤專科醫院,住院樓燈火通明。

  一路上好幾位醫護來打招呼,說:「陳總可算瀟灑完了,再不回來我們就要去抓你了。」陳覺指指身旁面色不虞的宋珂,玩笑著比了個「噓」。

  可他越是這樣故作輕鬆,越是表現得不在乎,宋珂就越是揪心。

  回到病房稍坐了坐,很快醫護人員就過來把陳覺領走了,說有一大堆檢查等著做。宋珂一個人坐在病房裡,周圍什麼聲音也沒有,靜得人發慌。

  這裡陳覺住多久了?

  又大又空,白得刺眼的床單被罩,只是看一看就使人頭皮發緊。

  見陳覺脫下的手錶就在被單上,宋珂拿過來擱在耳邊聽了聽。嘀嗒聲一下又一下,不急不徐,像陳覺的心跳,驚惶的感覺這才減淡幾分。

  沒過多久走廊傳來腳步,他以為是陳覺,轉頭一看卻是陳念。

  陳念見到他也有點錯愕,在門口頓了幾秒才走進來,面容十分憔悴:「哥哥呢?」

  「做檢查去了。」

  她挨著他坐下來,默默不語。手中的手袋沉甸甸的,比心事還沉,後來才把裡面的盆栽拿出來。

  是一盆君子蘭。

  宋珂問:「你買的?」

  「逸安送我的生日禮物。」

  綠油油的大葉微微垂低,紅色漿果與團抱的根莖格外蓬勃,慘白的房間也因此多了一縷生機。

  許久還沒見陳覺回來,陳念就起身收拾沙發上的髒衣服。宋珂望著她的背影,問:「什麼時候查出來的?」

  她手上不停,只是深深搖頭:「具體什麼時候不知道。哥哥一早就發現了,他主治醫生也知道,只不過替他瞞著我們。」

  也許早在那次摔倒在浴室,眼前半晌看不見時,又或者比那還早。

  「做完活檢確定是良性才告訴我。後來他跟醫生商量好手術的日子,就把銘途的股份全轉到我名下了。我問過他要不要通知你,他說你有自己的生活,讓我不要打擾,我只好聽他的。」

  話說得磕磕絆絆,像做錯事的小孩子,宋珂卻沒有心思再責怪她。

  就這樣一直等到夜裡十一點多。

  陳覺回來的時候臉色更差了,單手扶著輸液架子,看見宋珂以後勉強打起精神:「還以為你走了。」

  宋珂沒有接話,他只好看向陳念:「你怎麼又來了?不是讓你今晚別過來嗎,吃晚飯沒有。」

  陳念說:「吃過了,逸安請我吃了大餐。想起你今晚不能吃東西,所以特意過來告訴你一聲,好讓你羨慕我。」

  「逸安……」陳覺慢慢地笑了,「師兄那麼摳門,竟然還會請客。」

  陳念也跟著彎了彎嘴角:「他還說等你好了補請你一頓,吃什麼隨你挑呢。」

  「好,跟他說一言為定。」

  他說話很慢,越聊精神越差,到後來只能靠坐到病床上。陳念給他背後墊了個枕頭,看他強撐著想要保持清醒然而眼皮沉重的模樣,忍不住背過身去走出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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