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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偌大的車道窄了三分之一,迎面而來的車打著遠光燈,燈光白皙刺眼,直戳戳地刺進她的雙眼裡,拉扯著她的鞏膜,陳清夢伸手擋住光亮,一腳快速地踩下剎車。

  輪胎與剛下過雨的地面摩擦,發出冗長的聲響。

  雨後落葉濕答答地黏在地上,剎車踩到底,車速慢慢地降了下來,輪胎碾壓著樹葉,在靜默無聲的初秋夜晚,連蟬鳴聲都蕩然無存。

  可許星河卻在這裡。

  他像是故意和她作對似的,遠光燈一直不關。

  轉眼已然是八月了,就連日曆上寫著“立秋”的那兩個字都掀了許久,處暑迫在眼前。北方入秋向來比南方快一些,但北方的夏委實也沒有南方的炎熱。

  夜晚的風清透湛涼,陳清夢無奈降下車窗,剛想開口說話的時候,面前的車油門被踩,徑直開了過來,車頭相距三四米的時候,它往右別開,兩輛車的後視鏡似乎都要碰上的親密距離。

  車窗玻璃相對的一瞬,許星河乾脆利落地踩下剎車。

  車子停了下來。

  他把大燈關了,亮度退了大半。

  兩邊的車窗都降了下來,許星河瘦削清冷的側臉漸漸清晰,他轉過頭來,目光很淡,但眼裡似乎氤氳了別的情緒:“我以為昨晚我們說好了。”

  “昨晚?”陳清夢蹙眉。

  許星河反問:“我們昨晚聊的很愉快不是嗎?”

  昨晚的對話,確實能用愉快二字來形容的。

  她不再對他豎起倒刺,平心靜氣地和他聊著這些年的生活,是重逢以來,從未有過的和諧畫面。

  可“愉悅”並不能代表什麼。

  陳清夢把車熄火,安全帶卡在她的鎖骨上,她不舒服的把安全帶也拔了,側著身子坐著,面對他:“我記得我們只是聊了故事,並沒有說其他的事情,不是嗎?”

  “我們聊的很開心。”

  “聊故事,都開心。”

  換而言之,昨晚的人不是他,是任何一個人,場面也會這樣的輕鬆愉悅的。

  許星河也是時候看清了,她沒有以前那麼單純好騙了,也不是說她現在複雜,只是……她沒有以前那樣全心全意、一心一意地喜歡他了。

  喜歡會另一個人變得柔軟,她以前面對他的時候,溫順的要命。

  現在不行了。

  被追的人是她,該低頭的應該是他。

  許星河甚至在想到這裡的時候忍不住想笑,這要如何形容?苦盡甘來?還是要用最近流行的那句話來形容——傲嬌一時爽,追妻火葬場。

  他莫名其妙笑了出來,陳清夢不解:“你笑什麼?”

  “沒什麼。”許星河說,“為什麼不接我電話?”

  “你給我打電話了?”陳清夢轉身去包里翻手機,手機拿出來,並沒有任何的反應,她說,“沒電了,你找我有事嗎?”

  也沒什麼大事,只是聯繫不上她,他很煩。

  他很討厭那種感覺。

  許星河說:“以後別這樣。”

  “知道了。”她明顯是敷衍的態度。

  其實許星河很想問的,你今天去哪裡了,為什麼不告訴我,為什麼不接我電話,手機沒電了為什麼不充電,你知不知道我很擔心你?

  坐在車裡的闃寂時分,他大腦里不斷的湧出了許多的東西,但到底還是——沒資格。

  他以什麼身份說那些話呢?

  前男友嗎?

  他們甚至都沒在一起過。

  所以現在,他啞然失聲。

  可等了三個多小時,他到底是隱忍不了了,忍不住想問她,卻被她突然截斷,“你以後還是別來這裡了,讓人看到會多想的。”

  “會被誰看到?”

  他巴不得別人多想。

  有風吹起她的頭髮,碎發撩過眼睛,她眨了眨眼,伸手拿開,隨即用輕鬆的口吻和他說,“我最近在和人接觸,如果沒什麼大毛病的話,我和他會在一起,我不希望他看到之後多想。”

  她說這些話的時候,臉上一直帶著笑的。

  但是許星河不是,他清睖寡淡的臉,隨著她說出口的內容,一點、一點的沉了下去,藏著夜色的眼裡,像是淬了冰一樣的冷冽。

  “會在一起?”他的聲音也冰冰冷冷的。

  陳清夢臉上的笑容未改:“百分之八十的可能吧?”

  “那我呢?”他目光直視她,像是要把她全身上下都看透一般。

  陳清夢的喉嚨發緊,藏在車裡的雙手緊握,她咬了咬牙,艱難地用輕鬆歡快的語氣說,“許總,您這在說什麼呢?我們不是合作關係嗎?”

  “合作關係?”許星河氣的笑出了聲。

  陳清夢:“對啊。”

  他連車窗都沒升,一腳踩下油門,深灰色的奧迪眨眼就不見了。

  留在原地的陳清夢渾身都在打顫。

  天知道她說出那話的時候用了多少的力氣,她癱倒在位置上,仿佛一條涸澤之魚,除了喘息之外再無別的力氣。

  怎麼辦……

  她剛邁出第一步而已,就已然耗費了大半的力氣了。

  這也是陳清夢第一次在想,在問自己:我這輩子,難道真的只許星河不可嗎?我就真的只能愛他一個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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