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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現在,我們要先去參加榮休儀式了。」

  林厭拉拉她的衣角:「妝沒花吧?」

  宋餘杭笑:「沒有,你是最美的。」

  臨走之前,宋餘杭從衣架上取外套,林厭從桌上拿起她的手機當鏡子照,餘光瞥見電腦旁邊放了一本名叫《首席女法醫》的書。

  她莫名覺得這封面和名字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來在哪見過。

  那法醫兩個字吸引了她的視線,林厭拿起來瞅了瞅:「你還看這種東西啊?」

  宋餘杭把外套搭在胳膊上攬過她往外走:「嗐,薛銳剛來送的,說是作者寫的挺不錯的,他們都在看,我沒事的時候可以用來打發時間。」

  林厭順手就拿著了,還草草翻了兩頁:「真的假的,這種懸疑推理的書通常都沒什麼事實依據,我能挑出千百個錯處來。」

  宋餘杭笑,兩個人的背影在走廊上漸行漸遠。

  「你以為是讓你寫屍檢報告呢,普通人哪能接觸到咱們經手的那些案子……」

  ***

  江城市烈士陵園。

  每年新幹警的入職儀式都會在這裡舉行,同時也會有一批批老公安民警在授銜給年輕人之後,離開自己熱愛的崗位。

  林厭還記得很多年前,宋餘杭也帶她來過這裡,那個時候的她說:「這裡不光是陰陽相隔的地方,也是新舊交替的地方,一代代的刑警們長眠在這裡,一代代年輕的刑警們從這裡走出去……」

  她說的沒錯,她們在這裡給許多年輕人授過銜,看著他們慢慢成長為優秀的人民警察,也在這裡送別過許多戰友,能活著站在這裡參加榮休儀式的,只是幸運的一少部分。

  由宋餘杭帶頭給老前輩們掃完墓之後,眾人又列隊回到了烈士紀念碑前。

  天地間萬籟俱寂,陵園裡松柏長青,不遠處的草坪牆上掛著「公安英烈」四個大字,刻有英雄名字的棱形石柱孤單地杵向了天際,在夕陽下反射出了冰冷的光芒。

  在江城市公安局歷年來犧牲的五百一十二名公安英烈以及即將退休的九十七名老前輩的見證下,年輕人們舉起了右手放至太陽穴邊鄭重宣誓。

  「我宣誓:我志願成為中華人民共和國人民警察,獻身於崇高的人民公安事業,堅決做到對黨忠誠、服務人民、執法公正、紀律嚴明,不怕犧牲!為維護社會大局穩定、促進社會公平正義、保障人民安居樂業而奮鬥終生!」

  無論他們日後會經歷什麼,但林厭想,在這一刻,面朝著警徽、前輩和紀念碑,他們的內心一定是滿懷憧憬、炙熱和真誠的。

  因為她和宋餘杭也曾是他們中間的一員,不同的是,她們從需要授銜的人變成了替別人戴上肩章的人。

  她跟著宋餘杭一路走過去,替年輕人們戴好肩章和領花,把他們皺褶的衣領撫平。

  幾乎每個人都眼含著熱淚,繃緊了身子,把手舉至太陽穴邊,莊嚴又神聖地敬了個禮:「謝謝領導!」

  宋餘杭和林厭也退後一步,站直了身子,回了一個標準軍禮。

  新幹警入職儀式結束後便是老公安民警們的榮休儀式了。

  林厭曾無數次厭煩過這種繁文縟節,等到真的輪到自己的時候,警員捧著鋪了緞布的托盤走到她身邊。

  薛銳沖她敬了個禮:「林厭同志,衷心感謝您為祖國公安事業所付出的一切,請交出您的警官證、臂章、肩章和領花。」

  林厭站著一動不動,任由他們摘下了自己的臂章放進了托盤裡,綴有銀色橄欖枝的肩章也被取了下來,最後是領花。

  在這個過程里,已經有一些老同志忍不住默默紅了眼眶。

  薛銳站著沒動:「林法醫……」

  她從兜里掏出警官證遞了過去,動作始終有一絲緩慢。

  夕陽躍動在她的眼角眉梢,林厭背光站著,誰也不知道她哭了沒有。

  薛銳只看見她的手即將把警官證放進托盤裡的時候,又頓了頓,拇指輕輕掃過了上面的警徽,隨即才輕輕放了下來。

  他從托盤裡拿起功勳章別在了她胸前,隨即和兩個警員一起退後,鄭重其事地敬了個禮:「脫帽!」

  面前站著的一排即將退休的老警察們齊刷刷地摘下了寬檐帽夾在腋下,身後的年輕人們也如法炮製,他們同時舉起了雙手,過去和未來在此刻交匯。

  「全體都有,向老前輩們致敬!」

  榮休儀式結束後,宋餘杭又單獨留了下來,她手裡拎著一瓶茅台,撥開道路兩旁的雜草,沿著狹窄的石階緩步走著。

  一路上,她的戰友們微笑著看著她,宋餘杭在張金海的墓碑前停了下來,替他斟了一杯好酒後起身離去,接著往前走。

  隨著草色漸深,露水打濕了褲腳,這裡的景致明顯比剛剛破敗得多。宋餘杭頓住腳步,在已經有些年成的石碑前蹲了下來,手指緩緩撫摸著上面已經剝落的字,摸到了一手碎石屑。

  她喉頭微動,擰開酒瓶蓋,從兜里取出一個杯子,斟滿舉至唇邊,一手傾斜,清亮的酒液灑在了墓碑前。

  「爸,哥,這杯敬你們。」說罷,仰頭一飲而盡,抹了抹唇角,眼神滾燙。

  「今天我退休了,和林厭一起,林喜和宋晏也快上大學了,媽身體還算硬朗,就是腿腳大不如從前了,小唯和嫂子也很好,對了,哥,嫂子二婚再嫁了一個,不過你別生氣,梁實對她對小唯都很好,你不在的這些年,她確實過得很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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