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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喬毓「嗯」了一聲,目光在院子裡一轉,忽然瞥見角落裡的盧夫人了,比起早先的端莊典雅,她鬢髮微亂,頗顯狼狽,臉上還殘留著一個掌印,倒像是被誰打過似的。

  「我打的。」常山王妃注意到她目光,淡淡道:「我以為他們做這些事之前,應該有失敗的準備才是,沒想到世家貴婦的氣度與膽識,並不比屠戶的後代多。」

  喬毓聽姐姐提起祖上出身,便知道盧夫人八成是以此取笑過,暗自搖頭,道:「她怎麼沒走?我以為一鬧起來,她就先行離開了呢。」

  「今晚長安怕是亂成了一鍋粥,貿然出去反倒麻煩,」常山王妃目光微凝,輕輕搖頭道:「她怕死,當然是呆在這裡,靜待天亮為上。」

  姐妹倆說了會兒話,喬毓便有點困了,常山王妃心疼她,摸了摸她被雨水打濕的頭髮,囑咐道:「先把頭髮擦乾再睡覺,不然要頭疼的,知不知道?」

  喬毓「嗯」了一聲,又道:「姐姐不去睡嗎?」

  常山王妃道:「我等長安城來人通報消息,我再去睡。」

  「大局已定,何必在這兒苦熬,」她心疼小妹,喬毓也心疼姐姐,聞言勸道:「叫喬南在這兒等吧。」

  喬南:「????」

  「怎麼,」喬毓斜著眼看他:「你不樂意?」

  喬南屈服於喬大錘的淫威之下,蔫蔫道:「怎麼會呢。」

  ……

  長安的信使趕到喬家莊園時,已經過了午夜,遍地安寧。

  這場深秋時節的夜雨從淅淅瀝瀝轉為滂沱大雨,也衝掉了地上殘留的最後一絲痕跡,知道發生了什麼的人整宿都沒合眼,茫然無知的一夜好眠,但無論如何,事情總要有一個結果。

  章太后死了,荊王夫妻也死了,這對於太上皇而言,無疑是個異常沉重的打擊,原本就飽受疾病摧殘的身體,壞的更厲害了。

  皇帝親自往大安宮去,勸慰他道:「逆賊兇殘,泯滅人性,竟殺進大安宮裡來了,太后為國奉身,不曾惜命,荊王夫妻更是剛烈殉國,朕實在動容……」

  太上皇聽他這樣顛倒黑白,怒的幾欲吐血,想要痛罵他幾句,不知怎麼,卻說不出口。

  他忽然覺得很累了,有些疲憊的閉上眼睛,半晌,緊閉的眼眸里忽然湧出淚來,斷斷續續道:「荊王……良善……無罪,他也是……你的弟弟,你這樣……狠辣無情,焉知不會……報應在……後世子孫上嗎?」

  「今後的事情,有誰能知道呢,」皇帝的眸光微沉,卻淡淡道:「荊王無罪嗎?或許是吧,但一旦此事功成,他便是大唐的新君,他默許了一切的發生,也即將享受最終的果實,那朕覺得,他死得不冤。」

  「隨你……去吧,」太上皇艱難的擺了擺手,老淚縱橫道:「為了這……個位子,死了多少人,離散了……多少骨肉!」

  他其實已經很老了。

  皇帝看著太上皇花白的頭髮與無神的雙眼,忽然間有些難過。

  不是為了所謂的父子之情,而是看到了自己的將來,英雄一世的君主,也會有老去的那一天,孤零零的躺在床上,起不得身,握不住刀。

  他的後代子孫或許也會如同今日一樣,為權位鬥爭流血,最終勝出的那個人,會踏著其餘人的血淚,登上至尊之位。

  皇帝在心底悄悄嘆了口氣,道:「荊王這個封號不好,朕會將其改為衛王,叫世子承襲衛王號。」

  太上皇看久久的看著他,卻沒有再說什麼,半晌過去,終於道:「知道了。」

  ……

  如果說章太后與荊王夫妻的死,還有那麼一層遮羞布的話,那五姓七望等世家與景從宗親高門,卻是連半分顏面都沒能留下。

  皇帝早就在等這個機會,一個五姓七望主動撞上門來的好機會,第二日便降旨道:「爾等食君之祿,竟有弒君之念,此非人臣之所為!更不必說爾等久居地方,勾結士紳,內部通婚,自成一系,屢有妄念!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今復漢室陵邑制度,遷五姓七望於獻陵側,世代長居此地,更勿復還!」

  任何一個有作為的皇帝,都難以容忍有什麼東西長久的壓在自己頭上,早先以崔家為首修錄士族志,已經觸了他霉頭,喬妍過世之前,也著手準備為秦王選妃,世家忙不迭將適齡女郎出嫁,這又是幾個意思?

  看不起朕的兒子?!

  後來喬妍辭世,這事也就暫且告一段落,只是這根刺,卻深深的扎在皇帝心裡,如何都不能忘懷,後來又有世家隱瞞賦稅的事情爆發出來,更是忍無可忍,直接撕破了臉。

  五姓七望雖有聲望,但畢竟也只是聲望,皇帝非要這麼幹,他們也無力反抗。

  都說是鐵打的世家,流水的皇朝,這話對,但也不對。

  時下的鐵打世家,指的是關隴貴族,八柱國與十二大將軍的後代,而不是五姓七望,槍桿子裡出政權,別的都是虛的。

  昨夜才剛剛有人造反,現下皇帝正震怒,這政令下達,也無人敢上疏進諫,迅速的過了中書門下二省,令人前去執行了。

  附從作亂的宗室,多半是親近太上皇的老人,還有些是想要伸手從萬年拿好處,又被喬大錘打回去的人,皇帝瞥了眼名單,便沒有再問,該削爵的削爵,該流放的流放,自有朝臣幫著參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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