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太子聞言心中冷笑一聲,表面身形未動, 只是眸子隱隱溢出不耐之色。

  周鳴此次邀他在寺廟一敘, 目的再清楚不過,無非是嫌他如今在翰林院的官職過於清閒, 掌握不到實權,想求他調換個地方罷了。

  「我朝歷代科舉狀元授翰林院修撰一職, 此乃祖宗傳下來的規矩, 是皇上跟前的肱股之臣,旁人求都求不來的職位, 周大人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太子扯著唇,輕笑不達眼底。

  周鳴聞言, 卻是皺了皺眉, 他的名頭說得這樣風光好聽,可實際上自己只是在翰林院觀職數月, 面聖過幾回, 從未有過接觸核心實權的機會, 更別提平步青雲。

  他不由道:「太子殿下言重,下官不過區區一個六品官,何談肱股之臣?」

  太子狹長的眼尾低垂, 面色隱隱不虞,沉聲提醒:「翰林院修撰雖為六品,可為皇上掌修實錄,起草詔書,乃皇上心腹,重要性哪是旁人比得過的?」

  他說著疲憊地按了按自己的眉心,歷朝歷代哪科狀元不是從翰林院做起來的,偏周鳴這般眼高手低,若此人中舉不是自己一手促成,他還真不想管他的事。

  可周鳴並未聽進去他的話,他乃江南鹽運使家的獨子,家父費盡周折耗費巨多讓他成為這科考狀元,可不是為了來這翰林院養老的。

  周鳴抬眸瞥了眼太子的神色,小心翼翼道:「翰林院若是不行,不知……詹事府可有空缺,下官能否為太子殿下效犬馬之力?」

  太子聞言眉心一跳,幽深晦暗的瞳眸猛地睜開,銳利的目光落在周鳴身上。

  他居然把視線打在了詹事府上?

  男人的眸色瞬間變得危險,緩緩轉動著拇指上的玉扳指,沉思的臉上陰鬱之色漸起,不由想起不久前的科考。

  當今皇上日行節儉,身為東宮太子的他尚不能奢,可他要豢養兵力,結黨私營,少不了花費眾多,自然將視線放在了此次科考上。

  他利用職務之便暗中做手腳,讓好幾個江南鹽商的兒子中了進士,也通過受賄得到了大量斂財。

  而周鳴,便是其中之一。

  他是江南鹽運使家的獨子,江南鹽運使乃地方要職,掌管南方一線鹽運生意,手握財權。太子既想斂財,又想拉攏地方權職,少不了要倚仗這江南鹽運使。

  一番操作,周鳴便成了此次科考的狀元。

  除了周鳴的身份,太子扶持他也有自己的打算,他原本是想培養一個狀元心腹出來,安插於翰林院,放在皇帝身邊自己也算有個耳目。

  可他萬萬沒想到,這個江南鹽運使周家的兒子是個這樣的蠢笨之徒,目光如此短淺,成事如此不足,實乃扶不起的阿斗。

  太子不得不承認,這回是他輕率了。

  而眼下,他更沒想到這周鳴竟然將目標盯上了他的詹事府,盯上了自己身邊的位置。

  太子的聲音變得毫不客氣:「周鳴,孤警告你認清身份。」

  他縱容周鳴成為科考狀元已是自己的底線,決不能再容許他霍亂詹事府。

  可周鳴卻並不害怕太子的威脅,甚至眸中還隱隱含笑:「殿下,下官乃您一手扶上來的人,您不負責下官的差事,難不成要下官去找皇上麼?」

  太子的鳳眸倏地眯起,周鳴這是自恃有了他的把柄,明晃晃地要挾他呢。

  他生平最痛恨受人要挾,偏周鳴不知好歹觸碰到了他的底線。

  看來此人是留不得了。

  太子閉了閉眼眸,再睜開時,眸中的狠戾全然消失,他頓了頓,漫不經心道:「這事,孤會考慮的。」

  周鳴心滿意足,起身含笑拱手:「那下官便不打擾殿下了。」

  臨出門前,太子最後一次喚住他:「下回莫再私下與孤會面了。」

  雖在荒山寺廟裡,可哪知會不會隔牆有耳,將他們的事走漏出去。

  周鳴微笑:「殿下若滿足了下官的心意,下官自然不會再來叨擾殿下。」

  待到周鳴離開後,太子的眸色才平靜下來,他垂眸斂目啜了幾口手邊的茶,心思逐漸幽深。

  ----

  一炷香後,太子走出禪房,天朗氣清,秋風蕭瑟,鐘鼓之聲在遠處敲響,隱隱的梵音映著寺廟的古樸幽靜。

  禪房位於尋香寺大殿之後,男人踏出門檻時,目光忽然落在那金身佛像前跪著的身影上。

  女子一身淺色羅裙 ,腰肢纖細,長發半髻半垂,那熟悉的背影,像極了他此前見過的景家夫人阮清莞。

  太子的眸光驀地愣住,腳步間不由自主地靠近。

  隨即聽到女子飽含著深濃情緒的求願之聲——

  「佛祖在上,信女阮氏清莞,所求之事只為夫君景翊,願他早日治好頑疾,若能得償所願,信女亦願意折壽十年,換他一生無虞,平安康健……」

  原來她是在為景翊求佛。

  太子的眸色不由頓了一下,上回在宮裡相見,是景翊維護他,而這回在寺廟相見,是她在為景翊求願。

  他這才發現,景翊與夫人之間的感情竟如此深厚,竟要她甘願折壽十年換他平安這樣的祈願。

  哪怕自己是個孤家寡人習慣了,此刻聽見女子這樣憂心渴求的聲音,也不由得心下一動。

  太子向來是個獨來獨往的,亦覺得女人都是麻煩,碰都不願碰,而此刻,心中莫名起了些微妙的情緒,竟然開始有些羨慕景翊。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