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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帶我去琴娘的住處。」武氏都要避其鋒芒,引路的女婢自然不敢玩什麼花樣,徑直的帶著十八一行去了沈琴的聽蘭院,仔細一看,她的手還有些微微的發抖。

  聽蘭院在沈府的西北角,是一個極大的院子,離主院也不算遠,這個武氏果然是有幾分手段的。

  只見那屋檐的一角掛著幾個銅鈴,風一吹便發出叮鈴鈴的響聲,甚是悅耳。院子裡滿是蘭花,散發出陣陣幽香。不虧聽蘭院之稱。

  雖是滿地蘭花,名品卻甚少。

  有幾個丫頭婆子正坐在一角,玩著葉子牌,屋子裡傳來女子陣陣咳嗽聲。

  沈十八怒從中來,這一大清早的,不伺候小娘,竟窩在這裡玩耍。不愧是賤人當家,也太沒有規矩了。

  「西屏,替我把這幾個刁奴捆了。」西屏身手極佳,制服幾個普通人,簡直太簡單不過了。

  只見一個管事婆子從房內衝出來,怒道:「你是什麼人,來我們聽蘭院裡撒野。我們夫人最是仁善,奴婢也是人,人人平等,她們犯了什麼錯,你要將她們抓起來。」

  這個話倒是新鮮,她倒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家奴竟然與主家平等了。若是在范陽,這個婆子早就被杖斃了。

  她如今擔心沈琴,也懶得理會,沒得失了身份。

  「可是阿兄帶著十八娘來了,咳咳……」一道女聲便隨著咳嗽聲響起,她的聲音軟糯,不像是北方人,倒像是吳地軟語。

  聽聲音,便知道,這是一個嬌弱美人。

  這定是她的阿姐沈琴。

  「阿姐,十八來看你了。」

  屋內女子一聽,掀起珠簾,便走出門來。

  第七章 當頭棒喝

  只見她面色蒼白,腳步虛浮,明明一副病弱之像,卻衣著華美異常,大紅色的襦裙上用金線繡滿了艷麗的牡丹,頭上插著三支明晃晃的金步搖,她身形不穩,步搖一動一動的晃得厲害。

  「十八娘,也不是什麼大錯,放了他們罷。」這個女子,便是她的嫡姐沈琴。

  沈十八娘看著她,不由得悲從中來,恨不得立馬提劍斬了武氏賤婢。沈琴好好的一個世家貴女,被她養成什麼樣子了。

  「阿姐身體不適,快進屋裡歇著罷,幾個刁奴,別費了心神。」她說著,不由分說的將沈琴攙進了屋子裡。

  沈琴的屋子裡格外的清涼,尚在初春,竹塌輕紗便擺了出來,一把瑤琴放在小案几上,看上去略有些舊,一看這屋主人便經常撫琴。

  博古架子上擠得滿滿的,卻是瓷器青銅畫卷種類繁多,看不出主人的喜好,倒是那尊最顯眼的美人瓶,一看便是仿貨。

  難怪她在范陽,就曾聽認說笑,沈琴眼高手低,一身珠光寶氣。

  「阿姐體弱,又是初春,怎地就墊冰絲?」這冰絲價值不菲,通常是在盛夏之時用來解暑的,冰冰涼煞是清爽,只是閨閣女子用得不多,怕體寒於子嗣有妨礙。

  沈琴卻是搖了搖頭,連身坐下,「母親憐惜我,這冰絲少見,她也只得了這一點,巴巴地送了過來,為了這是,玉娘還大鬧了一場。」

  沈十八喉頭一梗,便是沈庭也神色莫名起來。

  「你覺得武氏待你何如?」

  「甚好,我此番急病,母親親自照料,一宿沒有合眼。便是待親兒,也不過如此罷。」說著,她摸了摸頭上的步搖,復又說道:「就是這步搖,也是我有三支,珂娘和玉娘各兩支。」

  沈十八抬眼看了下站在屋子一角的女婢,又看了看沈琴,「你先下去吧。」

  那婢女抬起頭來看了眼沈琴,抬腳便走出門去。西屏見狀,自覺關了房門,守在門口。

  「你覺得武氏待你如何?」

  沈琴有些奇怪,「十八娘適才不是問過了嗎?」

  她與十八並非初次相見。前年她回范陽簪花時還是見過的,那時候她梳著雙丫髻,說話聲音清冷,對待她與旁人並無太多不同。她雖然心下黯然,卻還是送了她自己精心準備的錦被。

  她在范陽並無舊友,原本以為簪花禮會冷冷清清的,卻不想十八喚來一幫小娘,硬是給她贏得了體面。

  所以得知妹妹要來,她的內心極其歡喜,她終於也有個說話的人了。

  可是十八娘到底是孩子心氣,對後母武氏仇視異常。

  「聽聞那武氏為姐姐擇了一門佳婿?戶部尚書的嫡孫孫連成。姐姐可願嫁過去」十八娘坐在床側,轉了轉手指上的玉扳指,看著沈琴的眼睛,輕聲問道。

  沈琴俏臉一紅,嬌羞的低下了頭,聲若蚊蠅:「父母之命,自是遵從。」

  沈庭聞言一急,插口道:「琴娘莫被那廝騙了,他獨好龍陽,與歡喜班的菊官早已玉成好事!父親卻不肯信我,我方去范陽尋了十八娘。」

  沈庭說著,深帶歉意的向沈十八娘行了個大禮。

  沈琴只覺得天旋地轉,一張小臉血色全無。女怕嫁錯郎,若她真嫁了過去,那還有什麼指望。

  「孫連成的母親,與那武氏乃是多年密友,菊官之事,她當真不知?珂娘比你年長,怎不選珂娘?」

  母親說,她是三個女兒中最出挑的,孫連成的母親,一眼便看中她為媳,連珂娘都被比了下去。

  「你喚武氏母親。敢問她可有三媒六聘,嫁於我父為妻?范陽的沈氏族譜之上,可有她武歸的名字?你一聲母親,給了她正妻之名,她應該對你感激涕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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