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遙想四年前熙寧帝賜婚景曦和謝雲殊時,謝雲殊跟著祖父去謝恩,那時的熙寧帝還不顯老態,一舉一動極盡從容,哪裡能想到不過四年,就已經蒼老衰弱至此。

  他也不由得輕嘆一聲。

  「罷了。」景曦擺擺手,不願再談這個讓她傷感的話題。

  ---

  太子生辰宴之後,熙寧帝的老態表現的更加明顯。到了年下天寒時,又病倒了。

  這一病,就再也沒能好轉,反而越來越重。

  景曦白日批奏摺接見群臣,晚上還要拖著疲憊的身體前去宣政殿侍疾。儘管熙寧帝免了她侍疾,但有些事熙寧帝可以不讓她做,景曦卻不能真的不做。

  不到一個月,景曦也跟著消瘦下來。她本來身形窈窕,這一瘦下去更顯得弱柳扶風,然而即使如此,處置朝政時,她也沒有犯一點錯,絲毫不給旁人藉此生事的機會。

  這一年的除夕年節,宮中異常冷清,沒有半點喜氣。

  景曦時常會在宣政殿碰見前來侍疾的太子生母柳昭儀。柳昭儀對景曦的態度溫和,不卑不亢,但景曦看著她,心裡卻時常浮起一點警惕來。

  ——這是她打磨多年之後,自然而然面對隱晦惡意生出的敏銳直覺。

  為此,景曦特意囑咐柔貴妃,多盯著些純徽宮。

  「沒有什麼問題。」柔貴妃細細篩查之後,悄悄告訴景曦,「我命人盯了純徽宮好些日子,沒發現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她有派人手出過宮嗎?」景曦問。

  柔貴妃搖頭:「她派人出宮得先來我這裡請出宮令牌,如果純徽宮有人離宮,瞞不過我,最多也就是時常派宮人去東宮看望太子,給太子送吃食。」

  「怪了。」景曦想了想,請柔貴妃繼續盯著純徽宮。但柳昭儀目前似乎真的沒有輕舉妄動,漸漸地,景曦也將這件事拋到腦後去了。

  年過的很快,大年初八就到了恢復上朝的時候。大年初七晚上,景曦正準備趁著休沐結束之前好好睡一覺,剛剛洗漱完畢,拆了髮髻,就見殿門一響,雲秋甚至來不及敲門就匆匆闖了進來,伏在景曦耳邊低聲道:「公主,四喜公公那裡傳了話過來,說皇上怕是要不好了!不久之後梁公公就會派人來請公主,讓公主先準備著!」

  「!」不但景曦,謝雲殊也被驚住。連忙叫人進來服侍景曦重整釵環,薄施粉黛,剛剛收拾整齊,果然宣政殿就來了人,請景曦過去。

  景曦匆匆忙忙走了幾步,還沒出殿門,又折回來匆匆囑咐謝雲殊:「稍後命人把望舒抱過來,調集宮人守在寢殿裡,警醒著點!」

  謝雲殊知道事情緊急,點頭應是。

  步輦雖然舒服省力,但速度實在太慢。景曦心中焦急,索性棄了步輦,自己帶著宮人疾步往宣政殿去。到了宣政殿門前一看,頓時心下一沉:太醫院幾乎被搬空了,整座太醫院的太醫都聚在殿裡。

  見景曦來了,殿內眾人連忙下拜行禮,被景曦揮手止住。她看了一眼龍床上雙眼緊閉的熙寧帝,直奔夏院正:「夏大人,父皇這是怎麼了?」

  夏院正正在滿臉凝重地斟酌,聽得景曦詢問,臉色仿佛苦瓜一般:「回公主,皇上的病恐怕……」

  他話沒說完,很有技巧地留了個白。

  宮中都是人精,犯忌諱的話不會貿貿然出口,夏院正一留白,景曦就明白了,心一沉,勉強道:「那父皇什麼時候能醒過來?」

  夏院正忙道∶「臣已經為皇上用了藥,今夜應該能醒過來——」他壓低聲音,幾不可聞道,「皇上醒的越早,說明底子稍好些,若是過了兩個時辰還沒醒……」

  他住了口,那一瞬間景曦只覺得身上一冷。

  ——若是兩個時辰之內醒不過來,恐怕熙寧帝未必能再醒過來了!

  她往後退了一步,緩緩點頭∶「有勞夏大人費心了。」

  「此乃臣份內職責!」夏院正忙道。

  景曦在床邊的錦凳上坐了下來,專注地凝視著熙寧帝的臉。

  從母后去世那時起,景曦已經很多年沒有機會這樣親近地細細打量熙寧帝了。她的目光從熙寧帝面上的紋路、花白的髮絲、消瘦的臉龐一點點掠過,最終落在了熙寧帝眉宇間。

  他的臉色分外慘澹,眉間可以看出油盡燈枯的死氣,顯然是真的走到了生命盡頭。

  景曦心底五味雜陳,她輕輕握住熙寧帝痩削的手,感受著那點近乎沒有的溫度,緩緩垂下了頭。

  不出片刻,接到消息的柔貴妃匆匆趕來,低聲問了情況,皺眉道∶「太子和柳氏呢?」

  景曦眨了眨乾澀的雙眼,道∶「東宮離得遠,柳昭儀大概是先去接了太子,然後再趕過來,慢一點也是應有之義。」

  又過了一盞茶時分,攜著一身寒氣的柳昭儀與太子終於到了。太子尚且年幼,面上還有點不易察覺的睏倦,一進殿就奔到龍床之側,驚慌道∶「父皇怎麼了?母妃,父皇怎麼了?」

  見太子完全不理會她與景曦,柔貴妃面上不由得浮起慍怒來。她知道此時不是發脾氣的時候,忍下怒氣,正要開口,柳昭儀已經跟著撲了過來。

  柳昭儀倒還沉得住氣,先驚慌問了幾句熙寧帝的情況,又跟景曦和柔貴妃見了禮,將太子拉過來抱到懷裡,靜靜守在床邊。

  她們不知坐了多久,忽的燈火一閃,燭光似乎亮了些。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