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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曦按了按眉心,道:「父皇中毒不深,應該無恙。」

  「那就好。」謝雲殊真心實意地鬆了口氣,他又看了看景曦,低聲道,「是有什麼隱情嗎?」

  景曦疑惑地看他一眼。

  「公主面色不御好。」謝雲殊微帶擔憂道。

  景曦唇角動了動,站住了腳步,像是想說什麼,卻最終一句話也沒說,只淡淡道:「走吧。」

  謝雲殊敏銳地察覺到,景曦眼底好像帶著一抹水光。

  二人都一夜沒睡,晚些時候還要再去宣政殿侍疾。到了文綺宮立刻草草洗漱歇下,抓緊時間小憩半日。

  謝雲殊躺下,明明疲倦至極,但景曦方才欲言又止的神態和她眼底的淚意卻始終浮現在他眼前,讓謝雲殊心中隱隱帶了些不安。

  他感覺到身旁的景曦也沒有睡著,過了很久,就在謝雲殊模模糊糊將要入睡之際,他突然感覺到景曦仿佛極其輕微的抽泣了一聲。

  謝雲殊立刻清醒過來,擔憂地轉向景曦,卻沒有開口說話。

  景曦的抽泣聲很快消失了,她半轉過身,抱住了謝雲殊,將淚水未乾的面頰埋在了他的頸間。

  「我很害怕。」景曦聲音壓得極低,如同耳語,「你知道嗎,父皇中毒之後,我一時之間除了難過擔憂,竟然還有些隱隱的欣悅。」

  謝雲殊輕聲安慰道:「可是公主還是在因此難過,不是嗎?」

  他並不是不食人間煙火,知道權欲的爭鬥能使人變得多麼可怕。在謝雲殊看來,凡事論跡不論心,有了惡念並不可怕,只要沒有真的將其付諸實施,那就沒什麼好驚慌的。

  景曦埋首在謝雲殊懷裡,感受著對方輕輕拍著她的背安撫,閉了閉眼,有眼淚從頰邊滾落下來。

  在看到三福那個令人震悚的眼神時,她遲疑的那一秒,是在權衡利弊。短暫的權衡後,確認現在熙寧帝活著對她更加有利,才出口喊了那一聲。

  即使說是灰心失望,但熙寧帝對她十餘年的疼愛也不是作假,景曦如何能完完全全鐵石心腸,毫不動容呢?

  她一邊流淚,一邊在心底冷靜地質問自己:「如果再來一次,你會立刻示警嗎?」

  「不會。」她自己在心中回答了自己。

  前朝武帝宮變奪位,弒殺父兄,但這一點也不影響他是個聖明君主。

  景曦也想成為武帝那樣的君主,為此她願意付出武帝的代價,哪怕背負無盡的罵名,她也願意。

  「這就夠了。」景曦在心中冷靜地告誡自己,「凡是阻擋你通往皇位那條路的人,都必須除掉,眼淚可以在勝利後為他們流,但心腸絕不能在勝利前軟下來。」

  「我會陪著公主。」謝雲殊在她耳邊輕聲道,「公主,無論你走上哪一條路,我都會陪著公主。」

  他輕輕拍著景曦的背,袖間隱有冰雪般清冽的淡香。

  在謝雲殊的低聲安慰和冰雪般清冽的淡香中,景曦漸漸睡去了。半夢半醒間聽清楚的最後一句話,是謝雲殊低聲疑惑道:「好像忘了什麼。」

  「忘了什麼?」景曦隨口應付,「什麼也沒有忘啊。」

  她話未說完,聲音越來越低,已經睡著了。

  謝雲殊無奈地一笑,輕輕將圈住景曦的手抽出來,免得驚醒了她。突然,他手一僵,想明白自己到底忘了什麼。

  ——他們這對不靠譜的父母,把望舒忘在了柔儀殿!

  雖然想起望舒被丟在柔儀殿了,但是接下來幾日,景曦根本沒有時間去接她。

  毒藥終究還是對熙寧帝的身體造成了一定損傷,景曦和柔貴妃、睿王輪流去床前侍疾,偶爾還能看見幾位小皇子的生母帶著皇子前來。對於這些羽翼未豐,母家不顯的小皇子,景曦和睿王都選擇了無視,他們彼此都清楚,吳王倒台後,二人最大的對手就成了彼此。

  睿王不相信景曦會輕易放權,景曦是根本就沒打算留下睿王。二人各自心懷鬼胎,等待合適的時機。

  ——直到大年初八那日,景曦意識到,不能再等下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比較少,明天搞大事~

  第92章 睿王 ·

  柔儀殿裡, 貴妃躺在榻上,懶洋洋道:「你這個做娘的倒好,將孩子整日留在柔儀殿裡, 竟也不說抱回文綺宮。」

  景曦坐在榻邊,垂眸看著榻上的女兒。見望舒像只背著重殼四腳朝天的烏龜, 掙扎著想翻身, 絲毫沒有幫忙的意思, 淡淡道:「文綺宮中一應人手都是臨時調過去的,我實在信不過,若說安全, 還是放在柔儀殿最合適——總不能我和駙馬都在宮中,倒將望舒送回府里。」

  柔貴妃一想也是,她本就是隨口一說,真要將望舒抱走,她又捨不得。撐著榻坐起來,道:「這幾日皇上精神慢慢恢復,怕是毒已經清的差不多了,只是精力還有些不濟。」

  景曦垂眸,盯著自己指尖殷紅的蔻丹, 輕聲道:「那很好。」

  這句話話音落下,柔貴妃卻沒有立刻接話, 殿內短暫的寂靜了一霎。景曦抬首,正對上柔貴妃擔憂的眼神。

  「昭昭。」柔貴妃抓住景曦的手,她的指尖微冷,顯然內心並不平靜, 猶豫半晌,才問, 「你今日和楚霽在宮門口見面了?」

  景曦訝異地揚眉,語氣中卻無多少意外:「是,娘娘知道了?」

  「是出什麼事了嗎?」柔貴妃憂心忡忡地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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