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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廂房之中,在收拾床鋪的墨台一臉的複雜之色。

  收拾著床鋪之際,目光還時不時的瞟一眼坐在桌前的主子。

  主子坐在桌前已有一刻了。手放在桌面,骨節分明的長指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敲這桌面,面色寡淡,垂眸沉思,也不知在想什麼。

  視線落在了主子的脖子上,有女子的抓痕,心裡邊更是複雜了。

  再看這混亂的床鋪,便是他還沒碰過姑娘家的小手,也約莫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有人趁著主子醉酒之際,玷污了主子的清白。

  墨台擦了竹蓆,再把床上的薄衾卷在了一塊,躊躇了一下,才小聲的問主子:「世子,可知道那個人是誰。要不要……把人提來?」

  沉思許久的顧時行轉頭瞥了眼墨台手上的薄衾,黑眸深沉得讓人琢磨不出一絲情緒,幾息後,聲音清冷的道:「今夜之事,不許泄露。」

  「可這明顯是有人想要攀附世子,若是過了數個月,有人挺著個肚子鬧到侯府去,可該如何是好?」墨台一臉的擔憂。

  顧時行面色沉靜,微闔長眸:「這種事情不會發生,且我自有打算。」

  轉了頭,看向窗台旁高腳桌案上的香爐,思索了片刻,吩咐:「把香爐裡邊的香灰取一些,送到香韻閣去,看能不能查出來是什麼香?」

  墨台一怔:「世子是懷疑這香有問題?」

  顧時行「嗯」了一聲。

  他便是醉酒,也不會糊塗至要了旁人的身子。

  待墨台取了些香灰從屋中出去後,顧時行端起桌面上的倒好的茶水飲了一口,隨而起身走到了窗台前,負手而立。

  望著一輪明月,眉頭緊蹙,腦海中不禁想起了曾看過的一本《雜談誌異》。

  《雜談誌異》是一些文人異士所撰寫的奇談故事。其中有一則,寫的是蜀地有女名喚卿卿,十六出嫁秀才,可所嫁非良人,被夫妾毒害而亡。亡故後,卻在十六歲出嫁之前醒來,故稱為重生。

  可作夜他與蘇氏早早便歇下了,什麼意外都不曾發生,他又怎會忽然重生在這一日?

  且看那蘇氏的反應,好似與他一樣,也回來了。

  只是,蘇氏不惜自毀清白嫁給他,如今為何要跑?

  思索了半晌,顧時行約莫也揣測出了答案。

  雖能嫁入侯府,但卻無人真心敬重她,她估摸是生出了悔意。

  至於他,從二十七歲回到二十三歲,倒也沒有什麼難以接受的。

  便是蘇氏生出了悔意,但顧時行也沒有換一個妻子的打算。

  蘇氏便是做下了算計他的荒唐事,但她的身子確實是給了他。況且她為世子娘子的四年,做得極為稱職,上能侍奉長輩,下能打理侯府,從未出過差錯。

  世子娘子,繼續讓她來做便極好。

  只是,當初真的是蘇氏自己不惜毀了清白也要嫁予他?

  可一個無權無勢的後宅庶女,怎能得一個蘇府上下都抓拿不了的賊人相助?

  四年前那晚,混亂之後,他與蘇尚書提出會娶蘇氏為妻。而這也是最好的選擇,若是不提,侯府的名聲必然有損,且那蘇氏也活不了了。

  後來他謹慎回到廂房再做檢查,可房中已經被收拾過了。

  時下,目光看向小桌上的香爐,狹長的眸子微闔,多了幾分懷疑。

  顧時行心思慎密,觀察入微,記性也極好。那時他再回房中,細細檢查過,也曾留意過香爐,自然記得香爐是怎麼樣的。

  可那時的香爐與如今案上放著香爐不是同一個。

  香爐只需清理香灰便成,何須再換一個?

  況且蘇氏與他的事已成,蘇氏又怎會費心思去換一個香爐?

  *

  蘇蘊父親是戶部尚書,為朝廷重臣。府中有一妻三妾,兩個兒子,七個女兒,蘇蘊排行第六。

  蘇家規矩,府中嫡女嫡子,庶子庶女每兩日都要去給蘇府主母請安。

  昨夜府中遭賊,亂了半宿,今日早上去請安的大傢伙,都有些許的憔悴。

  而蘇蘊憔悴最甚。

  不僅神色憔悴,便是身子也酸疼得緊。

  她神色恍惚之間,有人在她身旁小聲的道:「昨晚做賊的是旁人,怎你也一副做了賊的憔悴樣?」

  蘇蘊聞聲,抬頭望去。

  說話的人是比她大兩個月的蘇府五姑娘,名喚蘇芩。

  蘇芩性子較蘇蘊來說,要活潑一些。

  看見蘇芩,蘇蘊想起了往事,她嫁入了侯府後不久,蘇芩也嫁了。

  嫁的是一個進士,那進士模樣端正,看著也斯文有禮,後來還進了翰林院為修撰,前途光明,而夫妻二人也很是恩愛。

  蘇蘊輕聲回:「聽到府中遭賊後,我便半宿沒睡。」

  昨晚梳洗之後,蘇蘊去見了小娘,撲在小娘的懷中哭了許久,小娘雖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但也撫慰了她許久。

  在她回房後,躺在床上久久未眠。

  她逐漸反應了過來,她興許不是在做夢,而是一覺回到了十五歲。

  想到這個可能,心裡頭隱隱激動了起來。

  哪怕回來之時,她已然失身給了顧時行,但能回到被眾人發現姦情之前,也能夠讓她覺得慶幸的了。

  起碼有一些事情,還來得及制止。

  哪怕這次沒有抓姦一事,她也不想再嫁入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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