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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進玄關,幾乎燈光傾落的同時,南笳一下蹲下去,舉起一直抱在手裡的周濂月的外套,蒙住腦袋抽噎。

  周濂月跟著蹲了下來,伸臂,從背後將她一抱。

  她身體稍稍歪倒,手指在地板上撐了一下,緊跟轉身,膝蓋落地,腦袋靠過去。

  他往後倒了一下,索性背靠門板,屈起兩腿坐了下來。

  片刻,她感覺到有手臂來解她蒙在頭上的外套,手指一松,外套被扯開。

  他手指捧住她潮濕而泛紅的臉,低頭來找她濕漉漉又微鹹的唇,碰了一下,低聲哄道:「別難過了。」

  南笳抽氣:「他根本不了解我,也不了解你……」

  周濂月低頭看她:「你想跟他說邵從安的事嗎?」

  「不想……也不能。」

  「既然選擇隱瞞,就得接受不被諒解。」周濂月語氣很是平靜。

  南笳一下便沉默下來。

  周濂月攬她起來,「去洗個澡。」

  南笳起身,周濂月擁著她往浴室走去。

  她到了流理台前,擰開水龍頭,清涼的水澆到臉上,她忽然說:「我十八歲……」

  周濂月本要先出去了,腳步一頓。

  「我十八歲的時候,高考剛結束那會兒,跟同學去酒吧,有個富二代還是什麼的,要了我的聯繫方式,之後追了我一個暑假。他開一輛蘭博基尼,天天跑我爸大排檔門口去堵我。我後來不勝其煩,潑了他一壺涼茶,他才消停。我爸覺得,我一輩子都該像十八歲那樣傲氣清高,他不知道十八歲的那個我早就已經死了……」

  周濂月一步踏進來,手掌在檯面上撐了一下,低頭看她,「什麼話。不一直還活著嗎?」

  「哪裡?」她問的是,「哪裡還活著」。

  「這兒。」

  周濂月一把攥住她濕漉漉的手,往他心口處一按。

  她手指一顫。

  因為感知到蓬勃而規律的心跳。

  她好像又要落淚。

  周濂月再靠近一步,兩手都抵在台沿上,自背後將她歸攏在他的呼吸和體溫里,「他是你父親,所以我想見見,也算是圖個名正言順。這事兒你別操心了,我再找他單獨聊聊。時間還長,總有辦法。」

  南笳卻搖頭,「你說得對,選擇隱瞞就要接受被誤解的代價。為什麼要別人來決定一段感情是不是名正言順……不被承認,感情就不存在嗎?變成虛假了嗎?虛名和實質,總要選一個。我不強求兩全——你也別強求。」

  周濂月抱緊她,聲音沉沉地說:「好。」

  洗過澡,南笳換了身衣服,準備出門。

  「去哪兒?」

  「回去再跟我爸聊聊。再溝通不了就算了。」

  周濂月起身,「我送你過去。」

  「不用。」

  周濂月卻堅持,「送你到樓下。」

  車開到小區門口。

  南笳拉開門,「你等我一下,應該不會太久。」

  周濂月說:「沒事兒,你們好好聊。」

  南笳進小區,上樓,拿鑰匙打開自家房門。

  南仲理正坐在客廳里抽菸,聽見聲響,動作一頓,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還回來做什麼?」

  南笳往房裡看,在餐桌上找到了周濂月送的禮品。

  到底沒扔。

  南笳手撐著玄關牆壁,低頭換了拖鞋。

  進屋後,她走到餐桌那兒靠站著,而南仲理則背對著她坐在沙發上,也不回頭。

  南笳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那時候因為我爺爺坐過牢,我外公外婆也是不同意您跟我媽在一起。而且因為您長得特魁梧,他們怕您會動手打我媽媽。我媽剛懷我那會兒出了血,臥床養胎一個月才保住。他們也傳,肯定是您跟我媽吵架的時候動了手。您那時候還在當學徒,工資也不高,補貼家用都不夠。大家都嘲笑我媽,靈清的一個大美女,怎麼嫁了一個伙夫。」

  南仲理沒說話,只是悶頭抽菸。

  南笳繼續說:「但我知道的是,您跟我媽結婚二十多年幾乎沒紅過臉。那時候開了館子賺的第一筆錢,全都拿出來給我媽買護膚品,買新衣服……您是一路被誤解過來的,不總是勸我媽,感情和日子都是兩個人的事兒,又不是貼海報,要搞得人盡皆知。怎麼這個道理,到了我身上就不管用呢?」

  南仲理霍然回頭,「我跟你媽是什麼情況?你跟那姓周的又是什麼情況?」

  「你看到的都是真的,我也不否認。但不犯法的情況下,我們的感情再不光彩、再被人指摘,那都是我們兩個人的事。我不需要對外人交代,哪怕那個人是我的父親。」

  「他是什麼身份的人,你是真不怕被他吃得一乾二淨!」

  「他是什麼身份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可以為了我去死。」

  南仲理皺眉,神情複雜。

  「我說出來都覺得肉麻和矯情,但這是真的。」南笳嘆聲氣,「您能祝福我們固然很好,接受不了我也不勉強。歸根結底,這是我跟他的事,是他要陪著我一輩子……」

  南笳直起身,「我的話說完了。我走了,您好好休息。」

  「你等等……」

  南笳腳步一頓。

  然而,南仲理看著她,卻似乎不知說什麼,最終,只是煩躁地揮了揮手,「滾吧!」

  南笳回到小區門口,拉開了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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