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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下又跌回去,額頭撞上他鎖骨,磕出一點隱約的痛感。

  他聲音清冷,也沒什麼情緒:「行了。」

  他既然坐了三四個小時的車過來,總不至於還欠缺這麼一點耐心。

  南笳聽明白,「行了」不是說「行了別哭了」,而是,「行了,想哭就哭」。

  她在下午的戲裡,榨乾了作為戲裡角色的所有情緒,又在此刻,通過眼淚的鹽分排釋掉了作為自我的情緒。

  等抬起臉,離開周濂月的懷抱,那一片已被浸得一片潮濕。

  喉嚨乾澀而痛,南笳咳嗽了兩聲,說:「我可能還沒有從下午戲中角色的情緒脫離。」

  她意識到,這話比起解釋給周濂月聽,更像是解釋給自己聽。

  周濂月看她片刻,沒發表什麼評論,他抬手腕看一下表,說:「小覃說你沒吃晚飯。」

  「嗯。」

  他從口袋裡掏出手機,南笳知道他可能是要給小覃打電話叫她再送份過來,伸手將他的手按住了,「這麼晚了她能去哪裡弄,這裡也不是什麼服務完善的五星級酒店。而且我明天還有場戲,現在吃到時候化妝臉肯定會浮腫。」

  周濂月不咸不淡地評價一句:「我看你是真打算把這條命搭進去。」

  南笳從一旁床頭柜上拿起睡前拆下來的發圈,將頭髮隨意一綁,纏了個毫不規整的丸子頭,笑了聲,說道:「那多好,變成我的遺作,這戲就口碑和票房都不愁了。」

  周濂月睨她一眼,目光不無警告的意思,別亂說話。

  南笳穿上拖鞋起身,走到書桌那邊去了。

  周濂月站起身,從床頭柜上拿了瓶純淨水。

  喝水的時候,他往南笳那兒瞥了一眼,她正在翻藥箱。

  他問:「哪兒不舒服。」

  「沒……」南笳晃了晃手裡的紙盒,「我喝支葡萄糖。」

  喝完,喉間一股甜到泛苦的黏膩,南笳將空掉的小支玻璃瓶丟進垃圾桶里,轉身去洗手間洗把臉。

  她抽張洗臉巾,擦乾淨皮膚上的水,從浴室走出來。

  周濂月站在窗邊點了支煙,窗戶開著的,外頭是潑墨的夜色和淅瀝的雨聲。他穿一身黑色,像道孤孑的影子。

  周濂月抬眼看向南笳,她穿的是件白色棉質的睡裙,沒什麼多餘裝飾,以舒服為主的寬鬆設計。見慣了她穿酒店風格的睡袍,原來她私底下的睡衣風格是這樣的,意外的……純。

  他瞧了一眼就轉過目光,仍舊看窗外,因半靠著窗台,那雨絲飄進來都淋在肩頭,他也沒在意。

  南笳走過去站在他身旁,安靜地聽了會兒雨聲。

  還是疑惑,沒忍住輕聲問道:「為什麼過來看我。」

  周濂月手指撣一下香菸,菸灰落下去,「你覺得呢?」

  南笳沒作聲。

  周濂月轉頭看她,「問你,你覺得呢?」他儼然是向她真心求教的口吻。

  「……我不知道。」南笳只能誠實相告。她只知道,他肯定不是來睡她的。

  周濂月也不說話了。

  過了會,他伸手,碰了碰她手臂,皮膚觸感微涼,「去床上躺著去吧,我……」

  「你要走了?」她似乎是下意識的,輕握了一下他的手腕,卻又立刻鬆開了。

  她微微地抿住了唇。

  不是,沒別的意味。她一個人在劇組裡待太久了,陳田田說要來探班,可沒良心的一再放她鴿子。一個半月,她找不到真正可以說話的人。

  太寂寞,而戲裡的角色的特質又加深了這種孤寂感,並不是幾局麻將可以排解得掉。

  加之今日碰上病痛的脆弱疊加,人極易有飲鴆止渴的自毀衝動。

  所以,即便這一劑鴆毒是周濂月。

  但南笳頃刻就後悔了,那一閃而逝的情緒過後,只有隱隱的難堪。

  周濂月頓了下,低頭,往自己手腕那兒看了眼,她的手離他只有寸許。

  氣氛有種微妙的沉默。

  南笳剛想開口找補幾句,突然響起的敲門聲打破寂靜。

  「誰呀?」南笳高聲問。

  外頭是許助的聲音,笑問道:「南小姐,周總還在你房間麼?」

  「在。」

  南笳準備披件衣服去開門,周濂月伸手將她攔住了。

  他滅掉了煙,自己走到門口去。

  只將門半開,拿身體擋住了房間裡的視野。

  許助低聲問:「周總,現在出發麼?還是休息一晚明早再回市里。」

  「你先開間房。」

  許助點頭,剛準備走,周濂月又叫住他,說道:「算了。明天中午那飯局推遲吧。」

  「推遲到下午?」

  他斟酌片刻,「改期到後天晚上。」

  「好。」

  許助走了,周濂月關上門,重回到房間裡。

  南笳坐回到了床沿上,門口兩人的對話聲音很輕,她沒聽清楚,就問周濂月,「準備走了麼?」

  周濂月平聲說:「明天順道跟何導打聲招呼了再走。」

  沒一會兒,周濂月手機來了條微信。

  許助發來房號,匯報說房間已經開好了,就在同一層,不過雖然這已是鎮上最好的酒店,但條件可能連四星的水平都不到。

  周濂月回了句「好」,轉頭,看著她。

  他似乎是有話要說,但並沒有開口,最後站起身,一手抄進褲袋裡,對她說:「早點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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