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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許姝禾可能是太緊張了,滿腦子都只記得婉婉那會兒跟她說「實在不知怎麼辦就跟我學」的話,結果一開口徑直道了聲:「許、許氏姝禾,見過表哥。」

  表哥?

  陸珏沒有平白多出來的表妹,聞言四平八穩地往茶桌後去落座,只做沒聽見。

  許承安頓時侷促地看了眼自家出醜的小妹,許姝禾一張小臉迅速變得漲紅,又漲紅,好似要滴出血來。

  婉婉見狀忙牽唇玩笑道:「先頭沒覺著,你竟是來同我搶表哥的……」

  許姝禾低頭抿唇吐了吐舌尖。

  她有意化解尷尬,拉過許姝禾的手,順勢便又招呼許家兄妹前去落座。

  因瞧出二人在陸珏跟前的不自在,婉婉便主動問道:「承安哥哥,你不是還有話想與表哥請教嗎?」

  許承安忙應是,朝陸珏道:「原是今年各地災害頻發,某雖人微言輕,卻也想為百姓謀劃一二,特為冀東水患做了疏議一封,還望世子不吝指教一二。」

  他一番準備十分齊全,當下便從寬大的袖子中拿出了一篇疏議呈給陸珏。

  陸珏眼下確實在為此事思慮,遂接過來看了眼。

  只才看了一半,他便敏銳看出這篇疏議仿照的是先帝時期南地蘄州的水患治理策略,將人家的高明之處化用過來,加以修飾變成自己的,實則只是新瓶裝舊酒。

  但朝堂上那麼多能臣,這法子早前並非沒有人提過,只是多番推演之後由於兩地實際情況差異太大,並無法真正採用,許承安這一番難免有投機取巧想當然之嫌。

  陸珏將疏議隨手放在了桌上,想聽聽他有沒有新鮮的說辭,遂問:「你以南地蘄州為藍本作冀東疏議,可有考慮過兩地南北地勢差異?」

  他這直白一問,許承安卻霎時怔住,當下忙在腦海中思索答覆。

  陸珏沒功夫等他臨陣磨刀,再問:「冀東北臨滄江,貿然將河流改道,若造成水患愈發肆虐,更多百姓流離失所,可有有力的補救措施?」

  許承安再一滯。

  他已經將裡頭借鑑的部分極盡內劃了,拿給許多同窗看都沒有異議,只覺十分驚艷,卻誰知並沒能逃過陸珏的眼睛,先前想好的那些疏議推行的細節說辭,眼下竟一個都沒用上。

  許承安面對陸珏的詰問,額頭和背上都冒出了一層汗,常日的滿腹經綸都變成了語出忘話,實在不知該如何答覆。

  對面連這都答不上來,顯然是沒有因地制宜往深處去想,陸珏哪兒還有什麼指教的必要,淡淡瞥過去一眼,「你記住,時政疏議關乎民生,最忌投機。」

  許承安腮幫子咬緊,耳根隱約發起熱來。

  許姝禾見狀忙悄悄在袖子底下拉了拉婉婉,眼神示意請她再為自己哥哥說說話。

  婉婉是見過陸珏處理政務的,天底下大概也難找出幾個能跟得上他腦子的人,但許家頭回前來做客,弄得這般狼狽,傳出去倒是侯府待客不周。

  「表哥……」她借給陸珏添茶,暗示地找補道:「承安哥哥明年才要參加春闈,先前還未曾涉及過這些呢。」

  她今兒個是破天荒了,第二次出言維護別人。

  許承安顯然很承情,忙沖她投來個多謝的目光,婉婉也淺淺朝他垂下了眼睫以作回應。

  兩人這一遭有來有回、互通有無,陸珏看在眼裡,忽然又問許承安:「若我沒記錯的話,你該是元德年間的舉人,為何到明年才至春闈?」

  許承安臉一下子更僵了,垂下目光,「世子記得不錯,某三年前已參加過一次春闈了……」

  參加過,那也就是當時並沒高中。

  陸珏聞言漫不經意地看了眼婉婉,仍不過嗯了聲,語調淡淡地。

  婉婉沒瞧著,她只看見許承安臉色已極差了。

  一而再再而三的抬不起頭來,許承安此時已明白過來這位世子爺不可能看得上他的才華了,大言不慚地到陸珏跟前遞投名狀,本身就是個自取其辱的錯誤。

  他眼下不復最初前來時的躊躇滿志,反倒像個霜打的茄子。

  許姝禾年紀小,一連串看下來,只覺這位世子爺就是在故意欺負自家哥哥,當下忍不住暗暗鼓著眼睛瞪了陸珏一眼。

  婉婉餘光看見了。

  她對政事不懂,也覺得表哥似乎有些咄咄逼人,可許姝禾居然敢瞪他,她更不願意,頓時拿胳膊肘不輕不重的撞了許姝禾一下,警告她不准對表哥無禮。

  許姝禾一時噘嘴,有些委屈。

  正好這時,茂華進屋回稟道:「爺,大爺和二爺聽聞府上來了客,剛教人傳話,說是請您與許少爺一同去射獵。」

  這於許承安而言簡直猶如解脫。

  他現在真是一點兒都不想再面對陸珏,侯府另兩位公子雖不及陸珏才名遠揚,但若能結識他們,對他而言也是不錯的選擇。

  許承安得了剛好的託詞起身。

  婉婉記著老夫人囑咐教她別出門,可又耐不過許姝禾央求,只好看向陸珏。

  「表哥,你去嗎?」

  她仿佛只是下意識地舉動,覺得他如果去,那她就也能去。

  女孩兒長睫撲扇,正眼巴巴兒地看著他,陸珏看得到那一雙黑亮的眼睛裡寫滿了期待,顯然是也想去。

  常喜說得沒錯,年輕女孩兒都愛湊熱鬧。

  陸珏抬眸,吩咐茂華:「去備弓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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