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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你來念,我說,你寫。」

  婉婉看了看那一沓文牘,再看看外頭的天色,微微睜了下眼睛。

  表哥每天的工作量都這麼驚人嗎?

  怪不得盛京里好多文人學子,私下裡都稱他是太子身邊的「第一謀士」。

  他仍舊在婉婉身後坐著閉目養神,也不催她,呼吸規律而清淺,她不自覺也隨著他調整了下呼吸,開始拿起第一冊 文牘。

  這些都是各地的重大政事摘錄,由他批覆後會盡數送往東宮。

  陸珏眼下任職諫議院,品級卻因靖安侯陸進廉在前年科舉時生生將他的文章壓了下來,最後用盛京紈絝子弟那套,捐了個末等聽勘的微末官職。

  如此之舉也是為韜光養晦,要知道陸進廉肩上不光擔了靖安侯的爵位,更身兼大行台尚書令一職,正二品上官,陸家在朝堂上統領百官,宮裡又有個親妹妹母儀天下,二人已占去了前朝後宮最尊崇的兩個位置。

  再多,恐怕適得其反。

  「表哥,你慢些……我、我跟不上了。」

  婉婉有些著急地開口,稍停了下手中奮筆疾書的動作,揉了揉微酸的手腕,又趕緊嚴陣以待。

  他腦子轉得太快了,無論遇到多棘手的問題,都總能很快給出對策,仿佛那些常人想都想不到的對策,根本原來就存在他腦海中一樣。

  陸珏嗓音頓了下,再開口變成了一句一停,明顯比最初慢下來許多,好教她不至於跟得太吃力。

  傍晚日暮時分,窗外廊下掛起了燈籠。

  最後一本文牘合上時,婉婉眼睛是酸的、手腕是酸的、脖頸更酸的好似再抬不起來了。

  她塌下雙肩懶懶抵在桌邊癱軟了好半會兒,身後一直也沒有動靜。

  婉婉扭頭去看,陸珏仍舊閉著眼睛靠在椅背里,單手支頤,窗外照進來的燈火將他面上照成半明半暗,眉骨、眼睫、鼻樑投下的陰影,越發顯得輪廓深邃了。

  他忽然抬起長睫,墨黑的瞳仁沉寂、靜默。

  四目相對,婉婉心尖兒一顫,手中的筆「噔」地一聲掉在地上,嚇得她趕緊彎腰去撿。

  誰知屋漏偏逢連夜雨,一彎腰就直直一頭撞在了他膝蓋上。

  「哎呦!」

  這一下撞得夠結實,婉婉痛呼一聲,抬手捂住額頭,手中剛撿起來的狼毫,染墨的筆尖就那麼不偏不倚地,又在他銀白的衣擺劃出一道鮮明的痕跡。

  ……

  她不自覺吸了口冷氣,半會兒不好直起來身子來。

  陸珏才伸手托著她小臂,稍微用了點力把人給略強硬地「架」了起來。

  「撞痛了?」

  他語調清清泠泠的,看見婉婉臉上通紅,也不知是痛的、羞愧的,還是彎腰太久讓憋的。

  這時茂華在外頭聽見聲響也進了屋,瞧一眼婉婉紅紅的臉蛋兒就樂了,「姑娘這是怎麼了?頭磕哪兒了?」

  婉婉哪兒還好意思說話,臉又紅了一度。

  她若是只蝦米,再這麼紅下去約莫就要到熟了的程度,陸珏不盯著她看了,鬆開手吩咐茂華,「帶她去抹點藥。」

  「表哥……」婉婉腳下又略微躊躇,眼巴巴兒望著他衣擺那一道黑黑的墨跡,「那你的衣裳我……」

  陸珏抬眸,也不言語,就那麼看著她。

  婉婉趕緊一個字都不提了,茂華朝她招招手,她忙不迭的起身出去,自己原本來一趟的目的全都忘得一乾二淨。

  臨出屏風時還是陸珏問了句她來有什麼事,她才想起來自己是來請他幫忙的。

  「噢……表哥,是我的荷包被章二公子偷走了,能不能,請你幫我取回來?」

  她雙手捂著額頭殷殷看他,又低聲補充句,「那種東西對女孩子的名聲很重要的……」

  陸珏一句都沒有多問,點頭淡然嗯了聲,便算是答應下來了。

  婉婉心頭安穩,捂著頭彎一彎膝蓋,提前先道一聲謝。

  *

  茂華領著她出門時,在門口和長言擦肩而過。

  長言到書案前拱了拱手,「主子,宮裡的消息,陛下傳召陳王歸京的諭旨已經發出去了。」

  陳王是當今聖上的第九子,賢妃所出,三年前封陳王去了屬地西陵,做了些拿得出手的功績,算是諸皇子中頗有建樹的那一個。

  如今皇帝不知是對太子存了打壓之意,還是真的色令智昏,光憑寧美人幾句枕邊風就答應了召陳王回京給賢妃賀生辰。

  當初東宮未定,就屬母家是魏國公府的賢妃母子最為野心勃勃,這麼個人,落敗一回捲土重來,這次怕是就不那麼甘心再回西陵了。

  陸珏指尖落在扶手上輕敲了敲,「蕭頷……」

  他在宮中伴讀時就與一眾皇子相熟,但唯有蕭頷,明知太子蕭恪是他表兄還曾試圖來拉攏他。

  那時京中盛傳一句大儒評價陸珏的話「一念善則治世,一念惡則禍世」。

  這話一出不知惹來多大的爭議,但陸珏當初沒答應蕭頷,的確也不是出於顧慮和太子的血脈聯繫,而是看出蕭頷此人過於陰險狠毒,日後必定會飛鳥盡良弓藏。

  而太子顯然更溫良,也更好掌控。

  長言又回稟道:「還有皇后娘娘那邊……似乎在打算召婉姑娘進宮,前兩日才給她送了宮裝。」

  陸珏略抬起長睫,「她?」

  長言應是,「先前婉姑娘畫像流傳出去,陛下已見過,難免存了幾分留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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