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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在他身邊躺下來,抱著他,一隻手攬著他的脖頸,另一隻手輕輕地拉開了自己的衣帶。

  「先生。」她的聲音輕如靜夜的耳語,「先生,你還是很冷的吧?你總是這樣怕冷。過去我給你的鳴霜苑裡每年都送去最多的炭,還有地龍和暖爐……那時候你卻很不領我的情呢。可是,可是那個時候,我就很喜歡你了……」

  她握著他冰冷的手,放入了自己溫熱的胸懷裡。衣衫褪下,蓋住了兩個人,她抱緊了他對著火堆躺下來,雙眸空空地呢喃:「那個時候,我就很喜歡你了。」

  ***

  第二日清晨,從山谷西北角繞行過來的衛風衛影一行人在一處山洞裡找到了公主。

  寒冷的空氣里,燒殘的火堆邊,公主一手纏滿了繃帶,另一手抱著駙馬,低著頭,很久很久,好像根本沒有聽見他們的說話。

  「殿下……」衛風感到喉嚨間仿佛有什麼哽住了。

  公主終於看了他們一眼,卻輕聲道:「你們小點聲……駙馬他,睡著了。」

  (二)

  柳斜橋又回到了十年前,徐國東境的那一片雪地里。

  他滿身傷痕和疲倦地從極北之地走到了這裡,大夫同他說,他活不過十年了。可是在這片雪地里,他卻遇見了一個女人。

  那個女人是傲慢的,她穿著華美鮮艷的衣裳,立在駟馬的軺車上,身子微微前傾,遙遙地看了他一會兒,便對身後的人吩咐了句什麼。而後便有人將他抬了起來,抬到那女人身後的車廂里,給他溫水,給他爐火,給他換上乾淨衣裳,又給他餵下禦寒的藥。

  數日後,他被人請上了徐國行宮的大殿。

  那個女人攏著裘袍坐在上首,望著他,微微上挑的眼裡帶著清傲的笑意,薄如刀鋒的唇微微張合:「你醒了。本宮救你一命,你是不是該報答本宮?」

  「在下願輔佐殿下,以效死命。」他說。

  她微微眯了眼,「你可不能騙我。」

  他沉默良久,「我這回,再不會騙你了。」

  ***

  柳斜橋睜開眼,卻先見到一團烏黑的發頂。

  他動了下身子,卻發現全身僵硬得發痛,只好作罷,睜眼看著床頂。然而立刻徐肇就抬起頭來,開心地哇哇大叫:「爹爹!爹爹醒啦,爹爹你醒啦!」

  這原來是在岑宮鳴霜苑的臥房裡,爐火安靜地燃燒著,床幔垂落出一片溫暖的陰影。幾個下人跑了進來,看見他醒了都是謝天謝地,鴻賓沒有說話,只走出一步,便捂著嘴哭了。

  眾人來來往往地伺候著他起身洗漱,徐肇寸步不離地跟著,口中說個不停:「……娘親說要給爹爹用那個藥,老御醫就急啦,說不可以,爹爹你知道麼?他居然還說爹爹已經死了!我才不信呢,娘親也不信,娘親說她的藥一定能救爹爹的命,爹爹,娘親好厲害啊!……」

  柳斜橋坐在床頭,他就抱著柳斜橋的身子說啊,說啊,一雙大眼睛烏溜溜地轉著,眼圈還泛著紅。柳斜橋看得有趣,揉揉他的頭髮道:「阿肇又哭過了?」

  徐肇「嘎」地閉了嘴。

  柳斜橋笑道:「以後遇事,萬不可再哭了。男人的眼淚可不能給別人瞧見,尤其不能給心愛的女人瞧見,知道麼?」

  徐肇愣愣地點點頭,隨即又搖搖頭道:「可是,可是阿肇真的害怕爹爹會死了……」

  柳斜橋溫言道:「爹爹放心不下阿肇,怎麼會就死呢?」

  徐肇覺得這話頗有道理,一時不知如何反駁,可又沒來由地覺得委屈,於是撅起了嘴。

  「所以,」柳斜橋嘆口氣,「你的娘親呢,她在哪裡?」

  ***

  另一間寢房中,一道金色的屏風隔開了老御醫的視線。公主慢慢地扶著床榻坐起來,胸前包裹數層的紗布又浸出些微血漬。

  老御醫已很老了,話音里憂心忡忡:「殿下即便如此做,也不見得能救下駙馬的性命,只是讓他再多活一時片刻,又有何益?」

  「有何益?」徐斂眉似是被逗笑了,「你是大夫,你問我,一個人活下來,有何益?」

  老御醫不說話了。

  徐斂眉將衣襟攬過掩了傷口,良久方低低地道:「我將我自己的心血給了他,和他一起生,一起死,便是最好的了。」她將聲音放得輕了,小心翼翼似的,「若沒有他,我一個人獨自活到老,在我看來,那才是最無益的事。」

  老御醫盯著那屏風看了很久,最後也只是嘆口氣,「取心頭血不是什么正道的法子,萬一日後殿下的身子又出了兇險……」

  「只望您不要告訴他才好。」徐斂眉復笑開了。

  ***

  「娘親!」冒冒失失的小人撞開了門,笑嘻嘻地撲過來,「娘親,爹爹醒啦!」

  徐斂眉坐起身來,向他張開雙臂,抱了個滿懷。「是麼?」她不露痕跡地皺了下眉,而後下了床,笑著將手牽住徐肇,「阿肇是一直守著爹爹的吧?」

  「是啊是啊!」徐肇拼命點頭,「阿肇好怕,好怕爹爹會……」

  「不會的。」徐斂眉蹲下身子,颳了刮他的小鼻子,「有娘親看著呢,爹爹不會出事的。」

  「為什麼?」徐肇歪了歪腦袋,「為什麼有娘親看著爹爹就不會出事?」

  「因為他答允了我的啊。」徐斂眉笑道,「我們說好了,要一輩子到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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