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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樂原本一馬當先沖在最前面,漸漸地,她的步子放慢了些,一點一點滑落到蔚將軍的身邊,開始和他並肩而走。她問:「荒漠的夜景,與上京城的有何區別?」

  蔚將軍說:「更廣闊。」

  安樂又問:「能牽手嗎?」月色中,她的眼眸更是明亮澄澈,很認真地在注視他,等待他的意見。

  蔚將軍強自支撐了一會兒,沒什麼抵抗力地開口:「陛下。」

  「唔,我知道你要說什麼,又是於禮不和嘛。」安樂卻是誤會他的意思,瞭然地接了話。

  伸慢了半拍的手,與原本近在咫尺的人觸碰而過。

  蔚將軍覺察到了安樂的手有點涼,手指也細長,似乎他輕輕一握,便可輕易感覺出小巧的指骨。

  他突然想起有一次安樂在信中信誓旦旦地說:等你回來,我一定要給你一個大大的擁抱。然後她把「擁抱」二字划去,又說:還是先純潔的牽個手吧。

  在他自小習得的觀念中:男女之間牽手,也應歸屬於成親後才可做得事。理德衝突,他狠是糾結了一番,才下定決心。然而在此後的幾封信中,安樂又承諾等他回了上京城,她要帶他去吃華齋最新出的一種花瓣酥,去澤鹿鳴看野鹿。

  他始是發覺,安樂不過是想到哪裡,隨口說到哪裡,並沒有真正地把話記掛在心。他羞愧於自己的不自矜,去荒漠深處苦修了幾日,權作懲戒。

  可而今……蔚將軍看著自己的手,慢慢捏成了拳:依舊地不淡定。

  安樂往前走兩步,嘀咕了幾句,又回頭:「不過我跟你說等咱倆——哎呦。」她吃疼地喊一聲。轉頭時用力過度,她腦袋旁邊的小辮子直接甩到了臉上。

  蔚將軍緊張地問:「哪裡疼?」

  安樂掉下來兩大顆眼淚:「眼睛。」

  蔚將軍心疼地捧住她的臉蛋,仔細觀察。

  安樂墊高了腳,也回捧住他的臉,吧唧親了他一下。

  蔚將軍正焦急地查看安樂的眼睛,就覺她突然離自己極近,唇瓣傳來微熱的觸感。他整個人都呆住了,放開安樂,一手抵住唇,「您、您、您」磕巴了半天,沒說出完整的一句話。

  安樂若無其事地問:「怎麼了?」

  「您的眼睛……」蔚將軍艱難地說。

  安樂配合地說:「還有點疼。」

  「臣帶您……去看大夫。」蔚將軍身體僵硬著向前走,注意到安樂沒有跟上,胳膊似乎不會彎曲了般,他直直牽住她的衣角,生硬又體貼地說:「……您隨我來。」

  安樂燦然一笑,輕浮地沖他勾手指:「再給我撒個嬌,我可能就不疼了。」

  她都知道,但她不在意。

  蔚將軍愕然,他終於不再敢看她,撇開了眼。他希望安樂再說些什麼,可安樂不做聲,直至他忍住了鋪天蓋地襲來的窘迫,低聲地堅持說完了話。

  「對臣負責。」他的視線一直看向別處,不願與她對視哪怕一分一毫。可他抓她衣角的手卻沒有放開,一點點,攥得更緊。

  啊啊,非常過分地欺負了人。她知道錯了,她下次絕對絕對還敢這麼做。安樂意猶未盡,她真的好喜歡這種被迫坦率、被迫可愛的小將軍。

  被送回了宮中,安樂尤戀戀不捨地告別:「一會兒見。」

  蔚將軍保持著與她視線的些許偏差,點頭:「是。」

  目送他漸漸走遠,安樂不放過地又大聲叮囑:「好好休息!」

  蔚將軍規矩地回身還禮:「是。」

  回了將軍府,蔚將軍和衣躺在床上,一夜無眠,睜眼到天亮。

  用早膳時,蔚老將軍故作不經意地提了句:「昨夜有人來訪?」

  蔚小將軍很不坦然,甚至於一反常態,反詰道:「有嗎?」

  蔚老將軍一指他眼下的烏青:「看你心事很重。」

  面前人不回答。

  蔚老將軍再一指他碗裡的飯,又是篤定地語氣:「在等什麼?」干吃了半碗白飯,面前的飯菜一筷未動。

  「等……」蔚小將軍一字一句,說得很慢:「頒詔。」

  他話音落時,管事匆忙地跑來稟報:「將軍,宮來了不少人!」

  第27章

  何止是不少人,那奉旨恩賞的隊伍風光浩蕩地出發,前有侍衛開路,所遇宮門皆是次第大開,所經道途皆是閒人避讓,然而快至將軍府時,尚有部分還餘留於宮,等待起步。

  席鴻虛弱地倚在牆邊,說:「別搬了。」眼看這麼多年積攢下來的奇珍異寶,一件件被搬出去,他有種被揪扯出靈魂的痛。

  偏偏安樂不在意,還義正言辭道:「景曜值得。」

  席鴻問:「那我呢?」

  安樂低頭找了找,但地面被打掃得很乾淨,什麼也沒有。於是安樂隨手在空中一抓:「看見這團空氣了嗎?扔掉都不給你呼吸!」

  席鴻沉默一瞬,默默轉了身。

  安樂問:「你幹嘛去?」

  席鴻正身穿一襲繡鶴圖樣的紫袍,此時背對安樂,腰身挺拔,那鶴便是頸項高昂,呈展翅欲飛之態。席鴻很喜歡這件一品文官的朝服,曾要求尚衣監每逢季度更替、量制新衣時,為他多做幾套。

  具體幾套,全憑監主管的心意。

  耿直的監主管拿不定自己的心意幾何,索性直接請示了安樂。

  安樂說:「做,給他按照一天一件的標準做。所有費用從他俸祿里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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