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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霜瞧著段南風的模樣便知道他有些動搖, 本想勸說兩句, 或是勸他將事情交給自己來辦。

  可段南風抬起頭一看季霜的神情便猜到對方是想做什麼, 搖了搖頭只說自己想靜一靜,便轉身往自己寢宮去了。

  三日, 段南風又花了三日來冷靜自己,最後又強迫自己回想那日齊昭的話,將那話拿出來咀嚼幾遍,瞧瞧往後到底該如何做。

  茯苓進來的時候正好看見段南風把新摘的梅花放進嘴裡, 眼中光芒有些散,空洞得很,不知在想些什麼。

  近些日子段南風時常陷入這般沉思, 茯苓也不多問,只在一旁擔心對方會不會因為想太多積鬱成疾。

  可茯苓沒想問, 段南風卻要問茯苓。

  「你說我該放過他嗎?」段南風的聲音帶著幾分沙啞,他將梅花往桌上放, 手指在梅花旁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

  「其實您已經放過王……放過齊昭了。」茯苓低垂著眼,做足了宮女的姿態。

  段南風與茯苓這些親近之人說話的時候多是不用那個屬於皇帝的自稱,他總覺得這樣便將他們之間的距離拉得很遠。

  可即便他不用, 只要他坐在這個位置上,便會無法如他所願,留在原地與親近好友並肩。

  茯苓猶豫了一下, 但也許如今的氣氛讓她依稀想起當初段南風走後,齊昭也是這樣坐在那兒問自己話的,她又有些想要多說一些什麼。

  「您將他從季大人手中救下來, 難道不是已經放過他了嗎?」茯苓說著,小心地抬眸去看段南風的反應,正好瞧見對方那雙與當年頗有些相似的桃花眼。

  相似,卻不全然相同。

  他們誰都清楚,當年的段南風早就回不來的。

  只能相似,無法如初。

  段南風微微瞪大眼看她,嘴唇微動咀嚼著她方才的話,想她那些話究竟有什麼根據。

  他想為自己辯解,辯解自己只是想親手報復齊昭。

  可仔細想來他報復齊昭的招數也不過就是將當年齊昭對自己做的事重複了一遍,若說再狠些的不過就是往齊昭身上烙一處梅花。

  與往常齊昭收拾叛徒,與季霜對付所有對手的手段是不同的,差距甚遠。

  他終究不是那種心狠手辣的人,也做不出太過極端的事情來折磨齊昭。

  這般一想,段南風便有些懷疑自己這些日子做的一切究竟有什麼意義,想自己沒有如願報復齊昭。

  想十五因他們而死……

  茯苓瞧著段南風情緒不太對,大著膽子過去握住他的手,掛起一個笑來,說:「瞧你定是胡思亂想了,是不是在想自己努力去噁心齊昭,卻沒能報復到他?是不是在想十五因你們而死,而你一邊愧疚一邊又不想放手?」

  有那麼長一段時間是茯苓陪在段南風身邊,關於段南風一些胡思亂想,茯苓猜得也是實在准。

  加之對方這般神態說話,像極了當初二人坐在桌邊一邊吃吃點心一邊說話談天的時候。

  段南風也放鬆下來,猶豫著點了點頭。

  見他點頭,茯苓便就著方才的問題一個個掰開了說:「南風,你有沒有想過,他痛心疾首、追悔莫及,而你還在恨他,其實就是在報復他了。而說你放過他,跟你還在恨他是根本不衝突的,只不過是不取他性命罷了。至於十五……易將軍似乎是勸過你的,你……我知道你愧疚非常,可你也得放過自己,一直深陷其中,叫十五在地下知道了平白生出些擔憂來,走得也不安心。」

  段南風被說得有些暈,他忽的迷茫起來,不明白自己究竟該如何做才好。

  無論是齊昭,還是十五的事情,他好像都很難很難去處理好。

  「你別想太多,該如何過日子便如何過日子。按你原來想的,他將你困在身邊,你也將他困在身邊。至於往後該如何……走一步算一步吧。」茯苓閉了閉眼嘆氣,說完才想到自己今日說的話是不是太過越界,後退一步抬眸朝段南風看去,想瞧瞧對方是什麼反應。

  可段南風還在想她方才說的話,本沒有什麼特殊的反應,是看她後退才抬起頭看她,說:「你不必與那些宮女一樣,當初說好了是朋友,你如從前一般與我相處便是。」

  第二次聽到段南風與自己這般說,茯苓靜靜看了他小一會,最後嘴角一彎,應了一聲:「好。」

  段南風見茯苓應下來,終於是鬆了口氣。

  這些日子裡終於有一件事是順著他的心意來的,而這件事竟然與齊昭毫無相關,而是最初僅僅是看他可憐才多關注一些的茯苓。

  段南風心中只覺一陣唏噓,擺擺手讓茯苓去休息,自己從小太監手中接過手爐與披風便要往外走。

  茯苓瞧著他是要出去的,有些不放心地上前一步,問:「天寒地凍的,你這是要去哪兒?」

  段南風停住腳步回頭看她,神色一瞬間的迷茫,抿了抿唇,最終只說:「我也不知道,隨心走走,走到哪兒便算哪兒。」

  這話聽得茯苓一愣,一瞬間覺得他是意有所指,可段南風那架勢又好像是真的要在宮裡隨意走走。

  她略一猶豫,揮手讓小太監上前,又說:「外頭下著雪,雖是不大,但還是帶個人給你撐傘吧。」

  段南風搖搖頭,只是將小太監手上的傘接過來,也沒細說究竟要不要小太監跟,直到他出門之後那小太監還猶豫著在原地不敢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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