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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晞叩拜在皇上面前:「恭迎父皇上朝!」

  安國公帶頭跪下:「恭迎吾皇上朝!」

  文物百官跪倒一片,只有首輔李或和皇后李氏立在大殿。

  李或看向龍椅,眼睛布滿血絲,多年籌謀,就差了一刻,滿心不甘。

  皇上多年躺在床上,已經不能行走,輪椅被抬到了階上,龍椅就在眼前,他不想讓人扶,自己撐著扶手,顫巍巍地站了起來,終是沒站起來,跌坐了回去。

  皇后突然自腰間抽出一條軟鞭來,長鞭一揮,繞到了皇上脖頸處,跟著回手一帶,皇上從輪椅上被帶落再地,額頭磕在了龍椅扶手上,磕破了皮,滲出血來。

  景晞見到這條鞭子便猩紅了眼,他反手纏握住了鞭子中截,與皇后抗衡。

  沈飛柳上前把皇上救了出來,攙回到輪椅上。

  皇后冷笑:「你竟敢攔?本宮這就送你去見你那便宜哥哥!」

  於景晞而言,一切歷歷在目。那年大殿之上,兄長在她揮下的長鞭之下,避無可避,一道道血痕綻開在他身上,渾身上下血肉模糊,慘叫之聲也漸漸嗚咽,直至無聲,如一灘死肉爬在地上一動不動,任人宰割。

  這是他多少年午夜驚醒的噩夢,驚起時一身冷汗,長夜寂寂再無心睡眠,一遍一遍地練習殺人功夫,只為有一天能手刃仇人。

  景晞的殺人功夫,沈飛柳是見過的,手法利落速戰速決,眼前的皇后根本不是對手。

  景晞三兩下就奪下了她的鞭子,抽出匕首,直逼向前。

  「景晞!」

  沈飛柳一聲大喊,喊醒了他,他手裡的匕首,劃斷了皇后一縷發,停在了她的頸邊。

  薄薄的皮膚下面,血管跳動著,他只需要再用力一分,便可取她性命。

  但他不能,起碼此時不能。

  他這一下只要劃下去,他就背上了弒母的罪行,再不能翻身了。儘管皇后行兇在先,但弒母是大罪,他的計劃還沒完全走完,他不能出差錯。

  他從來不求全身而退,只是現在,他沒那麼有勇氣了,以前他孤身一人,可以玩命,現在他背後有他想要護著的女人,那女人給了他一給家。

  他有家了,他不能再這麼衝動。

  他緊咬著牙關,強逼自己放下了手。

  一直不發一言的皇上,突然開口向沈飛柳道:「小丫頭,把你懷裡的刀,借朕一用。」

  沈飛柳雖不知皇上要做什麼,還是把進宮前景晞交給他的匕首,拿出來,放在了皇帝手上,一雙眼仍舊看向景晞。

  看著景晞慢慢放了手,沈飛柳鬆了口氣,若此時不是在大殿上,她想衝過去抱抱他。

  懸著的心放下來的不止沈飛柳一人,皇后和首輔均鬆了口氣,然倆人神情卻有差別。

  皇后眼眸中的光黯淡下去,想起自己半輩子爭強好勝,無趣至極。

  皇上冰冷到不帶一絲溫度的聲音響起:「若是婉兒在世,定不會向你這潑婦這般歹毒。」

  皇后瞬間怒火中燒。

  「是你,全都是因為你!是你毀了我,是你!」

  皇后瘋瘋癲癲朝前輪椅撲了過去,一雙手狠狠地掐住了皇上的脖子,下一瞬,鮮紅的血從她唇角流了出來。

  她不可置信地低下頭,看著自己胸前插著冰涼的匕首,她不覺得痛,只覺得冷。

  好冷,這世間真的好冷……

  景晞沒想到皇后會以這種樣子死去,死在了皇上手裡。

  地上鮮血緩緩留到了階下,景晞的手心裡塞進來一隻溫暖柔軟的手,他側眸對上了她星眸燦爛的眼,輕柔一笑,整個人的戾氣都消散了。

  皇后仰面倒在地上,所有人都被這邊吸引住了目光,有一人趁人不備已經溜到大殿門口,一直腳輕輕抬起,邁到門檻之外。

  皇上卻沒有忘記他:「李首輔,哪裡去?」

  李或沒有笨到認為自己可以活著溜出宮去,他只是想暫時避一避,等待一個時機。

  京郊營衛都是他次子李仲軍的親信,皇后調兵的事情他一清二楚,算算時間,就算近京衛叛變,最多再過半個時辰,必然能攻破城門。

  到時候兩大營的兵力在手,智王手裡五城兵馬司的人根本不值一提。

  這是他的底氣。

  是他即使暫時落魄,仍舊挺直腰杆的依仗:「老臣痛失愛女,心中憋悶,只是想出去透透氣而已。」

  「哦?」皇上冷笑,「怎麼,這皇位不要了?」

  李或規規矩矩行了一禮:「皇上不可如此污衊臣,臣也是被人蒙蔽,沒能及時識別那份詔書真假,是臣一時糊塗。」

  殿裡官員們聽到首輔說話前後不一,只當是他為了保命胡言亂語,嗤笑出聲。

  以前曾追隨他的那些人,戰戰兢兢,不敢替他說一句話。

  皇上沒有笑,他知道這老狐狸必有後手,略一沉吟,招手叫景晞上前,壓低聲音問道:「他有京郊營衛,你除了近京衛,還有什麼?」

  景晞不冷不熱地回道:「父皇靜心等待。」

  皇帝琢磨透了那頭老狐狸,竟沒有琢磨透自己的兒子,自幼他就忽視了這個兒子,這些年更是連個面都見不上,他猜不透,偏偏兒子還愛賣關子。

  皇帝盯著智王,智王連個餘光都沒往這邊瞧上一眼,反倒去偷偷摸摸地拉起了自己王妃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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