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私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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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剛蒙蒙亮,安鈞之已然收拾妥當,帶了書童紫硯往主屋安老夫人房間而來。

  守外面大丫鬟見是安鈞之,忙掀開簾櫳衝著裡面道:

  「去稟了老夫人知道,二爺來給老夫人請安了。」

  安鈞之是安錚之故去後,領養同宗旁支孩子,按年齡排行,是安錚之之下,府中人都稱之為二爺。

  「二爺請進進來。」又一個穿著大紅褂子、容貌俏麗丫鬟迎了出來,「老夫人正好誦完經,正念叨著二爺呢。」

  安鈞之衝著丫鬟微微一笑:

  「有勞彩蝶了。」

  安家人都生一副好相貌,只是安錚之習武,舉手投足間自是俊朗逼人,安鈞之卻是愛文,言談舉止很是儒雅有度,這麼一笑,是益發襯得人玉樹臨風。

  那彩蝶頓時紅了臉,待安鈞之也就愈發熱情。

  「是鈞之嗎?」安老夫人安坐一個蒲團之上,笑容和藹。要說老夫人也是個苦命人,早年隨安老公爺駐防邊疆重鎮,邊地苦寒,老夫人雖是育有兩子兩女,卻不過一子一女長大成人。

  安老公爺雖是有幾房妾侍,卻生全是女兒。安錚之故去後,偌大安府,竟是再無人繼承。老夫人是得悉兒子離世後,幾次哭昏過去,因常年以淚洗面,終止雙目失明。

  「母親,您敢是昨晚又沒有睡好?」安鈞之接過丫鬟手裡錦帕,幫老夫人擦手,便溫言道,「孩兒昨日聽同窗說,他們家進了一種上好沉香,很是有助於睡眠,孩兒今兒個就去,看能不能求些來。」

  老夫人拍了拍安鈞之手:

  「好孩子,難為你記得娘。你還沒用飯吧?正好,讓彩蝶多準備些,咱們娘兒倆今兒個一塊兒用。」

  安鈞之忙擺手拒絕:

  「母親莫管我,孩兒還要去給爹爹請安。爹爹這數日來一直忙亂不已,孩兒已有數日未見過爹爹了。」

  「忙亂不已?」老夫人愣了一下,旋即笑呵呵道,「許是這幾日朝中有事,你爹年輕時便是如此,一說朝中公務,便是幾日不正經吃飯也是有,若是如此,鈞之可要替娘盯著些,別讓你爹累壞了才好。」

  「是。」安鈞之神情中有些失望,一大早趕來,就是想從老夫人這裡套出些消息,昨日那本藏匿後院神秘病人再次迴轉,紫硯說親眼見到安武護送回來。

  安武那是誰呀,自來是老爺子面前得用之人,既是安武護送,必是老爺子親自差遣,兼安武身邊隨行人,全是老爺子貼身暗衛。

  明明自己手無縛雞之力,可無論自己去哪裡,老爺子也從未派護衛保護,倒是那神秘來客,竟是有這般莫大殊榮!難道坊間傳言是真,那人其實是老爺子私生子?

  若是那樣話,那自己身份,豈非尷尬無比?

  從娘現情形看起來,她怕也同樣是對此一無所知。

  忽然想起什麼似猛一拍頭:

  「啊呀,母親,我昨日特意幫您買來了李福記點心,看您歇下了,便想著今日一早幫您帶過來,哪知來匆忙,竟是忘了,紫硯就外面候著呢,不如讓彩蝶跟著他去取一下?」

  「好。」老夫人點頭,很是感慨道,「好孩子,難為你什麼事都記著娘。」

  「是啊,二爺孝順著呢。」彩蝶也忙湊趣,「我聽紫硯說,前兒個爺又去山上幫老夫人祈福了呢。」

  「哎喲,鈞之啊,娘多虧有你這麼個孝順兒子。」老夫人果然很感動。

  三人告退,安鈞之只說要去給老爺子請安,自己徑直往東而去。

  「彩蝶姐姐,二爺已經走得見不著了,你隨還是我來吧。」紫硯瞧著兀自失神彩蝶,撲哧一笑。

  彩蝶回過神來,臉頓時臊通紅:

  「臭小子,竟然連我也敢調笑,看姐姐不撕爛你嘴!」

  「好姐姐,你莫要惱!」紫硯忙求饒,卻又小聲道,「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好不好?」

  停了停道:「你道二爺為什麼讓你跟我去取?」

  「為什麼?」彩蝶心裡一跳。

  「二爺說你老夫人面前每日辛苦,還特意給你買了你愛吃一包零嘴兒,只是那邊人多嘴雜,二爺不好巴巴給你送去……」

  「又要討打?」彩蝶臉色紅,啐了一口道,「老夫人身邊又不是只有我一個!你這般渾說,敢是皮真癢了!」

  紫硯卻是切了一聲:「這府里人多了去了,二爺怎麼可能都念著?自然是姐姐二爺心裡與他人不同。」

  「又胡扯,信不信再說,我真撕你嘴?」彩蝶口裡雖是嗔怪著,卻明顯很是意動,氣息竟也有些不穩。

  「哪有胡扯?我也不瞞姐姐。」紫硯正色道,「二爺確是不止一次和我說起姐姐,二爺說,他心裡,其實是和姐姐同病相憐,都是萬事都由不得自己——」

  「二爺,他怎麼會如此說?」彩蝶聲音都有些發顫,轉眼卻又神情黯然,「彩蝶怎麼能和二爺比?二爺雖是嗣子,卻是安家少主,哪像彩蝶……」

  彩蝶本也出身官家,卻因長輩獲罪,全家女眷發賣為奴,一夕之間,高高上大小姐就成了別人家奴婢!

  「是彩蝶姐姐想岔了。」紫硯卻是搖頭,「彩蝶姐姐不知,二爺當初來府中時,已經是記事年紀,卻被老族長做主,送到府里來;這十多年了,二爺已是看著公爺和老夫人跟親爹娘一般,卻又要很被送回去——」

  話說出口,似是突然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不該說話,嚇得忙捂住嘴。

  「什麼送回去?」彩蝶站住腳,認真瞧著紫硯,「你方才所說,到底是何意?」

  「沒有。」眼看前面已是安鈞之院子,紫硯一溜小跑就往裡沖,「我去把點心拿來,姐姐——」

  卻被彩蝶扯住衣袖,厲聲道:

  「紫硯,你若是不把方才話說清楚,信不信我現就去把你方才所言全說與老夫人聽!」

  紫硯小臉嚇得慘白,忙把彩蝶拉到屋裡:

  「好姐姐,你就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亂說了!」

  彩蝶冷哼一聲,作勢要走,紫硯嚇得忙扯住胳膊:

  「好姐姐,你莫要惱,我跟你說便是,你只切記,莫要告訴旁人!」

  見彩蝶點頭,紫硯只得道:

  「姐姐終日老夫人面前,怕是不知道,咱們後院,來了一位神秘貴人。」

  猶豫了半晌終道:

  「聽別人說,好像是主子外面生兒子——」

  啊?此言一出,便是彩蝶也大吃一驚。忽然憶起,方才二爺眉宇間抹不去愁緒,頓時心疼無比。

  捧著點心行至院中,遠遠正瞧見安鈞之獨自站涼亭中落寞身影,彩蝶心裡一顫,咬了下嘴唇,終於還是步走過去,低低道:

  「天冷風大,二爺切記珍重。但有差遣,便讓紫硯告訴彩蝶……」

  安鈞之轉身,瞧著彩蝶逐漸遠去背影,慢慢垂下眼睛:方才去給爹爹請安,這次倒是沒吃閉門羹,可自己心裡,卻是加不舒服——老爺子那般性情,什麼時候做過因私廢公之事?可自己卻聽老爺子身邊小廝言講,說是老爺子今日已告假不去上朝!

  用腳趾頭想也知道,定是為了安武昨日護送回來神秘人!

  而且接下來,聽說李奇來了,老爺子竟是丟下自己,馬上迎了出去——李奇再是容府客卿,可也不過是個醫者罷了,怎麼能當得起老爺子這般禮遇?說到底,還不是和那個傳言中私生子有關!

  其實這一點,倒是安鈞之冤枉了安雲烈。

  這之前李奇也曾到府診脈,老公爺一般是讓安武代為迎接,而這次,已經得安武回報,說是容家公子會假扮藥童一同過來。自然即便是容家公子身份,也當不起安雲烈親自迎接,只是安武還說明白,阿遜醒來,怕是要完全仰賴霽雲一人。安雲烈救孫心切,聽說李奇攜霽雲到來,自是親自接了出來。

  「李奇見過公爺。」沒想到安雲烈親自接了出來,李奇先是一驚,隨即瞭然。

  霽雲也忙上前見禮:

  「雲開見過公爺。」

  卻被安雲烈一把攙住:

  「賢,阿開免禮,起來吧。」

  待霽雲起身,安雲烈細細打量,忍不住讚嘆,果然不愧是容氏子,生一副好相貌!竟是龍章鳳姿,小小年紀,卻是端嚴大氣,頗有乃父之風。

  卻轉而想到自己孫兒,又想起丹東時匆匆一面,自己再料不到那俊美少年竟是自己親孫兒。現細細回想起來,那雙眼睛,可不同樣酷肖錚之?

  「公爺莫傷心。」霽雲也明白老公爺心思,看安雲烈如此意阿遜,也很是欣慰。阿遜生來孤苦,那謝府又是虎狼之地,自來便少溫情,現有老公爺這般全力維護,阿遜也算是有所依靠了!

  「阿遜他不是無福之人,現又有了老公爺這般親人,阿開相信,他一定可以早日醒來。」

  三人匆匆往後院而去。

  阿遜居所與方府時自是大大不同,老公爺每每想到這十幾年來,孫兒流落外,就心疼不已,雖是性喜儉樸,卻是把阿遜房間裝飾舒適之極。

  只是那床鋪雖甚是綿軟,躺上面阿遜卻是無知無覺,宛若一個死人相仿。

  「阿遜——」看到床鋪上人,霽雲只覺鼻子發酸,忙上前一把握住阿遜手。

  阿遜身體劇烈抖動了一下,眼皮下眼珠也骨圇圇轉動起來。

  安雲烈神情震驚至極——已經聽安武說過,孫兒好像和容府公子關係匪淺,這許多人中,獨獨對阿開有所反應,現見著,竟是果然如此。

  孫兒這個樣子,是不是意味著,很,就會醒來?

  剛要上前,卻被李奇攔住,微微搖了搖頭。

  安雲烈恍然,忙站住腳,和李奇一起悄悄退了出去。

  「阿遜——」霽雲拿起阿遜手放自己臉上,淚水一點點溢出,漫過阿遜手背。

  「你知道是我,對不對?你一直躺這裡,知不知道,我真,很難過……阿遜,你些醒來,好不好?」

  這般說著,淚水是洶湧而出。

  「傻瓜,你哭,好醜——」

  臉上突然一涼,粗糲指腹擦過臉頰,有些微痛感。

  霽雲一下張大嘴巴,不敢置信抬頭,淚眼朦朧中,阿遜正定定瞧著自己,眼中是全然憐惜:

  「雲兒,讓我,抱一下……」

  霽雲呆呆俯身,任阿遜圈住自己。半晌才意識到什麼,慢慢道:

  「我不是做夢吧,阿遜,你真醒了?」

  門同時哐當一聲被推開,安雲烈大踏步來至床前,已是老淚縱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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