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獲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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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爺——你醒醒啊,少爺——」

  霽雲只覺頭昏昏沉沉,耳邊好像總有一個蒼蠅嗡嗡嗡飛來飛去,想要抬起手,卻覺得有千斤重。

  「少爺,少爺手動了——」那聲音再次響起,是,阿虎?

  「阿虎——」霽雲以為用了全身力氣,卻不過是微微發出了一點聲音,「阿遜——」

  現是什麼時間了?爹爹呢?自己為什麼會躺這裡?

  卻只來得及吐出一個「去邊關」幾個字就再次昏了過去。

  「少爺——」李虎緊緊握住霽雲手,紅著眼睛衝著門外道,「爺爺,您來看看我家少爺——」

  茅屋外一個正磨柴刀老人聞聲忙放下手中物事,步走進屋來,看到臉上仍是隱隱有些青氣霽雲,不覺嘆了口氣:

  「小虎啊,你家少爺,這是身上餘毒未清。爺爺這點兒草藥,現看著,八成是不濟事了。這附近窮鄉僻壤,也沒有什麼好大夫啊!不然,你們再回奉元——」

  回奉元?李虎愣了一下,馬上搖頭,那批賊人明顯就是衝著兩位少爺來,也不知他們走了沒有?現自己身上受著傷,大少爺不知所蹤,小少爺又昏迷不醒,這次能逃出來,已經是僥天之幸,若是再碰見,定然有死無生啊!

  不然,就按少爺說去邊關。小少爺昏睡中,不是一直說他爹爹軍營中嗎,說不定找到少爺爹,就能救少爺了!

  主意已定就轉頭對老獵戶道:「爺爺,我們要去邊關話,不知道要走幾天啊?」

  聽李虎如此說,老獵戶不由皺緊了眉頭:「你這孩子,怎麼如此糊塗,如今兵荒馬亂,你一個小孩家家,你家少爺身子骨還這麼弱,你們往邊關跑什麼啊?聽爺爺,就去奉元——」

  「爺爺——」李虎神情黯然,「不是阿虎不聽爺爺話,實是那些追殺我們仇家就奉元,這個時候,我們,不能回去啊。」

  「啊?」老獵戶也呆了一下,狠狠拍了下桌子,世上怎麼有這麼狠人?不過是兩個小孩子,就下這般狠手!

  若不是自己趕巧去溝里設陷阱中看有沒有獵物掉進去,阿虎這小子怕是連命都沒了。還有那小少爺,這么小年紀,傷卻這般重!幸好他那匹馬有靈性緊,把人駝到了自己茅屋外……

  「我們少爺爹正軍營中,阿虎想著,找到老爺,說不定,少爺還有救。」阿虎接著道。

  「原來你家小少爺爹也軍營里啊。」老獵人怔了怔,沉吟半晌,「若是軍醫,應該是治這種刀傷好手。兩個孩子可憐見,也罷,我就跟你們一塊兒去吧。我那兒子正好也軍營里,說不定還能幫上忙。」

  這幾日山下一直傳言說,祈梁國勾結朝中奸臣要害忠良,逼邊關容帥和高侯爺退兵,說不定會惹得上天震怒,降下懲罰,自己心裡雖也萬分希望趕緊收兵,可要真是祈梁國陰謀詭計,那說不得怎麼著也要把祈梁國先打趴下才好。

  而且這幾日,這山上動物好像就是很不對勁,大冬天,自己昨兒個竟見著好幾條蛇爬出來……

  「爺爺,謝謝您,李虎替少爺謝過您大恩大德!」李虎跪下朝著老獵戶重重磕了三個響頭——自己人生地不熟,又傷了一條腿,要去虎牢關,不定走到什麼時候,沒想到爺爺竟主動提出陪自己走這一遭!要緊是,爺爺還粗通醫術,這一路上,起碼可以保證少爺性命無憂。

  老獵戶姓劉,單名一個栓字,也是個爽利人,說走就馬上收拾東西,好茅屋中東西倒也簡單,很就套好了一輛牛車,把霽雲抱到上面,厚厚蓋好。至於那匹玉雪獅子驄,這麼忠心馬兒,老獵戶還是頭一遭見,心裡稀罕緊,就不捨得套上,那玉雪獅子驄倒不用人牽,一直乖順跟牛車後面。

  幾天裡,霽雲仍是一直昏迷,或者偶爾哭叫「爹爹」「阿遜」,李虎雖是腿傷還未痊癒,卻早已心急如焚,便央求著老獵戶著再些。

  這日傍晚時分,終於到了虎牢關外。

  「迂——」劉栓長出一口氣,心裡卻是有些犯嘀咕,雖是阿虎那個孩子一直說軍營就虎牢關,可孩子話怎麼能做了准?自己明明聽說前些時日軍隊還駐守居元關。

  拉了牛車進了關,打聽之下,果然也就有些守軍罷了,容帥大軍可不這裡。

  「爺爺,阿虎瞧著我家少爺這兩日情況好像不好了,不然,咱們先找個醫館瞧瞧吧。」

  聽說大軍不這裡,李虎愣怔了片刻,強忍著淚道。

  劉栓瞧了瞧已經病得脫了形霽雲,按住想要下車李虎,嘆了口氣:「好孩子,你腿有傷,爺爺去就成。」

  「咦,玉雪獅子驄!」車外忽然響起一陣驚嘆聲。

  劉栓忙往外一瞧,不由嚇了一跳,卻是一個衣著華貴高傲男子正兩眼發光瞧著一直跟車旁小白馬,男子身後除了同樣趾高氣昂隨從外,竟然還有整整齊齊兩隊士兵。

  劉栓雖是久居深山,可看這人排場也知道定然是了不得大人物,忙跳下車,陪著笑不住鞠躬:

  「這位官爺見諒,小老兒不知道擋了您老路,小老兒這就走——」

  說著慌裡慌張牽著牛車就想往路邊去。劉栓一走,玉雪獅子驄昂首嘶鳴了一聲,伸頭就去頂一直自己身上摸個不停高傲男子。

  男子猝不及防,一張臉正好貼上小白馬大嘴巴,驚得忙往後仰身,因剛下過雪,地下濕滑,竟是噗通一聲摔了個屁股墩。

  後面領隊做護衛裝白袍將軍先忍不住「哧」一聲笑出聲來。其他將士也都捂著嘴巴悶笑不已。

  劉栓一愣,忙停好牛車,想要伸手去扶男子。

  男子已經被隨從給七手八腳扶了起來,看到劉栓過來,抬起腳朝著老人心口就踹了過去:

  「混帳東西!」

  劉栓「哎呀」一聲捂著胸口就倒了地上。

  李虎聽得外面聲音不對,忙下車,正好看到劉栓倒地上,忙下車,一瘸一拐跑過來,帶著哭腔道:

  「爺爺,您怎麼了?」抬頭怒視著男子:

  「你憑什麼打人?」

  「憑什麼打人?」男子冷笑一聲,神情傲慢瞧著李虎,「爺心情不好,自然就要打人。來人——」

  當下就有兩個隨從上前就對李虎拳打腳踢。

  那白袍將軍神情厭惡至極,心裡是後悔萬分,定是自己方才笑聲惹惱了這位特使大人,也連累了這位老人和這個孩子。忙上前攔住那兩個隨從,又轉身對著男子賠笑道:

  「大人,晚宴應該已經準備好了,大帥和侯爺怕是已經候著大人了,咱們還是回去吧。」

  男子哼了一聲,這才翻身上了馬,又有一個機靈隨從上前去牽那小白馬。

  李虎踉踉蹌蹌就撲了過去:「那是我家少爺馬——」

  卻被隨從狠狠推倒地:

  「什麼你家少爺,這匹馬,大軍征了,滾!」

  說著拽著小白馬就揚長而去。

  白袍將軍氣渾身發抖,拳頭鬆了又緊,緊了又松,終於狠狠一跺腳:

  真他娘想剁了這狗娘養!

  男子騎馬上不屑斜了一眼滿臉怒氣白袍將軍,冷笑一聲:「林將軍,還不走?」

  說著朝著馬屁股就抽了一下,那馬兒揚開四蹄,就開始大街上橫衝直闖,嚇得路人紛紛走避,頓時亂成了一鍋粥。

  林將軍臉一變,順手從懷裡掏出錠銀子塞給劉栓:

  「老丈見諒,是林克浩對不住您了!老丈若有事,可到軍營找我。」

  說著,忙急匆匆上了馬追過去。

  林克浩?李虎卻一下抬起頭來,當初佢里時,帶著他們一群沒爹沒娘孤兒要飯大哥也叫林克浩啊!

  可那時大哥面黃肌瘦,跟個豆芽菜相仿,方才那位將軍卻是身材魁偉……

  但細細回想,好像那眉眼兒就是有些相似呢!

  「哎喲——」旁邊劉栓又□了一聲,李虎忙爬了過去,艱難地把劉栓扶起來,「爺爺,都是我們連累了你——」

  「別說,傻話。」幾天相處,劉栓也對虎頭虎腦李虎很是喜歡,這會兒看這孩子為了護自己,被打鼻青臉腫模樣,不由又是心痛又是憤怒,「走吧,孩子,咱趕緊找個醫館——」

  哪知剛走幾步,迎面又一個軍士步跑來,上前就抓住劉栓胳膊。

  「你們已經搶走我們馬了,還想幹什麼?」李虎嚇了一跳,忙護住老人,「放開我爺爺!」

  哪想到劉栓卻一把握住來人手,渾身都是哆嗦,「陶兒,是陶兒嗎?」

  那軍士噗通一聲就跪倒地:

  「爹,是我,是我啊!」

  爹?李虎愣了一下,這個人不是方才那個壞蛋手下,而是,爺爺兒子?

  「陶兒,真是你啊!」劉栓上上下下不住打量著兒子,終於確定眼前人確實是自己兒子,不但活著,也沒有缺個胳膊少條腿!一把摟著兒子,不由老淚縱橫,「陶兒啊,爹做夢都想見你啊!」

  忽然想到什麼,忙拉起還跪地上劉陶,「這麼說,咱們大軍,真,回來了?」

  劉陶擦了把眼淚,扶起劉栓:「可不是。大軍現就虎牢關外十里處。大帥說天晚了,不想擾民,就改明日進關。對了,爹,您怎麼到這裡來了?還有這孩子臉上傷是哪個打,馬兒被搶又是怎麼回事?」

  劉栓擦了把淚:「這事說來就話長了……」

  聽劉栓說完前因後果,劉陶雖是氣發抖卻也無可奈何:

  「爹,我知道您說是那個大人了。定然就是那個狗屁特使,謝薈!那人仗著特使身份,又是上京謝家人,除了對著大帥還客氣些,就是高侯爺面前,也是傲慢不得了!您知道我到這虎牢關做什麼?就是這謝薈說軍隊飯菜吃膩了,讓我們這些火頭兵來給他搜羅山珍海味來了!」

  「也幸好我來了,不然就碰不到爹了。」劉陶擦了把淚,街對面幾個兵丁打扮人已經對著劉陶招手,「劉陶,別磨蹭了,咱們得趕回去了。」

  「哎——」劉陶應了一聲,轉身對劉栓道,「爹,走吧。跟我一起到軍營讓軍醫給你們瞧瞧。」

  聽劉陶如此說,李虎頓時大喜。劉栓卻是有些猶豫:「我們去話,將軍們會不會怪罪你?」

  「沒事兒。」劉陶搖搖頭,「那幾個都是我生死兄弟,況且大軍班師,便是地方負責接應官吏也來來往往,軍營里並不似原來那般森嚴。車裡那小兄弟我也看了,要不早點兒讓軍醫瞧瞧,說不定有性命之憂。等一會兒你們躲我們買東西車裡悄悄進去,等軍醫瞧過了,我再把你們送出來。」

  「好,好。」劉栓忙點頭。

  「對了,劉大哥,」李虎忽然想到一件事,忙拉住劉陶衣襟,「你們軍營里有沒有一位老家是佢里名叫林克浩人?」

  「小兄弟認識我們林小將軍?」劉陶一愣,「林小將軍可是少年英雄,是容帥愛將呢!不過他老家是哪裡,我倒是不曉得。」

  「是嗎?」李虎怔了怔,便沒再問。

  那些等著劉陶兵丁聽劉陶說了事情經過,果然一口答應了下來,把霽雲三個挪到馬車上,又把牛車寄存一個小客棧里。

  天擦黑時,一行人終於回到軍營。

  「怎麼這麼久?」剛一進軍營,管伙王成就臉色難看跑了過來。

  「怎麼了?」劉陶幾人嚇了一跳。

  「什麼怎麼了?」王成氣恨恨道,「還不是那特使大人,方才又讓人傳話說,晚飯吃膩了,讓些給他做個鮮魚湯送過去,你說這天寒地凍,我上哪兒給他弄魚去?」

  「不然,咱們去找林將軍,讓林將軍幫咱們求求情?」

  劉陶思忖片刻道。聽爹爹說,林將軍離開時告訴他,有什麼難事可到軍營中找他,現看小兄弟傷勢,怕是一般軍醫不定看好,不然就托林將軍幫忙找人瞧一下。

  「那,好吧。」王成苦著臉道,林將軍一向沒有長官架子,對他們這些下等兵也都很是照顧,說不得,還真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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