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安東之行(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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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蘅也不覺瞧了眼方修林,這點也是謝蘅一直百思不得其解地方。太子要拉攏雲家而雲家也甘願受拉攏已是顯而易見

  ——對太子而言,雲家財力無疑是不小助力,特別是雲家囤集大批糧食,有太多謀劃餘地。

  而雲家而言,雖不得以,卻也再沒有其他路好走。

  怪只怪雲家人自己有眼無珠,錯待了雲蓮心。不但眼睜睜瞧著當家主母害死了雲蓮心之母,還對雲蓮心百般虐待,合族人等竟沒有哪怕一個人替她出過一次頭。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所有人都認為絕不會有出頭之日雲蓮心竟會得皇上垂憐,得以入宮為妃,後來是寵冠後宮!

  得到這個消息,雲家頓時就慌了神兒。而那主母就是昏聵,竟然害怕之下,聽了皇后分派,害死雲蓮心一事上出力不少。本以為靠上了太子,至此就可以高枕無憂了,哪想到一直沒放眼裡楚昭卻又成為皇子中一匹黑馬,竟是和太子形成分庭抗禮之勢。而只要容文翰和高岳凱旋而歸,楚昭一方成功籌碼必然隨之大大增加。

  自然,即便如此,謝家可也不會認為太子就會輸給楚昭。畢竟皇后娘家勢大,又經營了這麼多年,楚昭一個連外家都無法借力弱勢皇子,怎麼可能會踢掉太子殿下,登上那至高之位。

  可耐不住雲家怕啊!若說這之前,雲家牽連到雲蓮心之死時還是處處小心,不願和太子一派牽扯太深,可事到如今,還是沉不住氣了!這次看著是要破釜沉舟,要明確向世人表明自己態度了——

  這雲錦芳雖是庶女,卻是雲蓮心同父異母哥哥唯一女兒,也就是說,雲錦芳可是楚昭一點兒不打折扣親表妹。

  把楚昭表妹嫁人,還是嫁給太子小舅子為妾,無疑既是狠狠打楚昭臉,是向楚昭宣戰,意味著雲家和楚昭徹底決裂。

  這中間好處自不必說,只自己委實不解,為何這天大便宜會落方修林頭上?

  聽大哥言語間,好像和方修林娘子有關係,不過大哥也是一知半解模樣。不是說方修林家娘子是一個不良於行無鹽女嗎?難道還有什麼是自己不知道?

  方修林卻只低了頭啜酒,對兩人困惑只做未知。

  安東城外。

  霽雲親自端了碗水用手帕蘸著一點點擦去傅青川頭上血跡,當傅青川雋秀眉眼漸漸清晰,霽雲越來越篤定,這人怕真是大哥血親呢。

  容貌上自然不如大哥明秀奪人,眉眼間卻還是有幾分相似,特別是那種淡然自持,是如出一撤。

  「唔——」傅青川□了一聲終於緩緩睜開眼來,面前模糊容顏漸漸清晰,竟然是,客棧里邂逅那對兒兄弟,忙強撐著身子坐起來,「多謝,噝——」

  卻不小心碰到了傷口,不覺吸了口氣。

  霽雲忙去拿藥膏,卻被謝彌遜攔住,自己摳了一坨面無表情遞到傅青川面前:

  「自己塗。」

  藥膏色澤晶瑩氣味兒芳香,明顯是上好藥物,傅青川忙道謝後接過來,自己額角塗抹。

  剛抹勻,霽雲已經打了個盆水過來,示意傅青川清洗一下。

  阿遜臉色愈加不好看——總覺得霽雲待這個傅青川太不一樣,看霽雲這般殷勤伺候,心裡真是不舒服緊。

  霽雲卻是完全沒注意到阿遜表情,還沉浸震驚情緒中——

  這人就是傅青川,雖不敢確定這人是不是和大哥有關係,卻已經確定,這人和自己確是大大有關係。

  準確一點兒說,傅青川此人,上一世千真萬確是爹座下第一得意門生,還是,爹曾經屬意為自己選如意郎君——

  「青川為人極重情意,人品清俊絕不至辱沒了我家雲兒,別人看他家世不顯,爹卻覺著我家雲兒若是嫁了過去,必不會被人欺負了去——」

  所以老爹,您到底是有多愛閨女啊,竟是把天下娘親心思都摸了個透,便是選相公也要選自家女兒鎮得住——

  這就是典型高娶低嫁啊,無論女兒身何方,放心,老爹都是你堅強後盾,敢欺負我閨女,看老泰山不摔你鞋撥子!

  只是自己記得不錯話,據爹爹說,傅青川是大楚第一個連中三元狀元,以致狀元跨馬遊街時,上京幾乎是萬人空巷,爭相一睹科狀元公真顏,一時多少少女失落了一顆芳心狀元公身上。

  而自己當時不過一個身敗名裂被休女子罷了,又怎麼配得上那樣俊雅狀元郎?

  卻也明白,那定是爹爹未尋到自己時,無數次替自己設想幸福生活畫面……

  「不能做夫妻也好。」爹臨終時摟著自己喃喃,「爹沒辦法再護著你了,總要有個人,能為我兒,遮風擋雨,乖啊,見了昭兒或青川,叫他們兄長,放心,看爹面子上,他們便是如何惱你,也會護著不讓別人欺負了你去……」

  這一世不時想起爹爹說過話,無事時候也曾思量:前世楚昭占了自己爹爹這麼久,自己才不給他當妹子,那傅青川嗎,自己還可以考慮。

  忽然明白怪不得上一世傅青川年屆而立卻仍是孑然一身,現看來,怕是和雲家小姐有關吧?

  傅青川勉力扶著樹站起身,向霽雲謝彌遜一拱手:

  「多謝二位相救,青川敢問二位恩公高姓大名?」

  「謝彌遜。」謝彌遜應了聲,手握了霽雲肩,「我弟弟,阿開。」

  「原來是兩位謝公子。」傅青川再次道謝,雖然明知道親兄弟話怎麼會互相以名字相稱,卻也不揭破,「不知兩位公子要到哪裡去,可有需青川效勞之處?」

  霽雲忙伸出手,偷偷扯了下謝彌遜衣襟。

  「傅公子既如此說,我們確有一事想請教公子。」阿遜毫不客氣道。

  「請教一說,青川實不敢當。公子但有所問,青川定知無不言。」雖是形容狼狽不堪,傅青川卻依然溫文有禮。

  「是這樣,」這次開口是霽雲,緊張之下,不自覺握緊了謝彌遜手,「我們是來尋親。」

  「尋親?安東嗎?」傅青川就有些疑惑。

  「不知道。」霽雲神情黯然,「是,我,義結金蘭大哥……」

  當下細細描述了青公子容貌,「大哥從來沒跟我說過他名字,便是離去時,也只說了『哥』『青川』這兩個字,我和阿遜找了兩年,可卻沒有一點兒線索——」

  正訴說間,手卻一下被死死抓住,霽雲愕然,抬起頭來,卻是傅青川。只是此時傅青川,哪還有一點兒方才淡然自持溫文爾雅模樣?一雙清俊眼眸恐慌而無措,即便方才被雲家人粗暴橫加打罵時,都沒見傅青川如此大失分寸樣子!

  「你來瞧,你口中大哥,是不是,這個人?還有,你說離去,離去,又是何意?」短短一句話,卻幾乎耗了傅青川全身力氣,若不是有背後大樹支撐,怕是早就站不住了!

  霽雲愕然,正對上傅青川手中薄薄一頁宣紙上青公子栩栩如生容顏,再也控制不住,眼淚刷一下就下來了:

  「你果真是,大哥家人嗎——」

  「你真見過,我二哥?他現,哪裡——」傅青川眼睛血紅,望著霽雲眼神充滿了懼意——一定是自己多想了,那麼好二哥怎麼會有事?竟是選擇性忽略霽雲口中「離去」二字。

  霽雲眼神不自覺溜向馬車,難過之餘卻又有些猶豫,傅青川現模樣,又怎麼禁得起……

  傅青川愣了一下,一把推開霽雲,踉蹌著往那輛靜靜停著青布馬車而去,到了近前,一把掀開車帷幔,一眼看到兩個盛著骨灰小瓮,身子猛地一晃,抖著手指著小瓮道:

  「這是,誰?」

  沒想到傅青川反應如此大,霽雲頓時就有些無措,訥訥著不知說什麼好。

  「說——」傅青川聲音都有些鐵鏽味兒,神情是悽厲之極。

  「告訴他吧。」便是從不關心他人生死阿遜也頓時有些不忍。

  霽雲愣了片刻,忽然推開傅青川,自己爬上車捧了骨灰下來,雙手捧著舉到傅青川面前,望天祝禱:

  「大哥,雲兒終於找到你家青川了,現,雲兒把你交給傅公子可好?見到傅公子,你一定很開心對不對?」

  朝夕相處了那些許時日,卻從未見大哥有過展顏歡笑樣子,倒是臨終前,提到青川說道回家時,大哥笑那麼開心……

  傅青川宛若傻了般,想要往後退,腳卻仿佛長了自己意志般釘地上一動不能動,良久,終於機械張開雙臂抱住了小瓮,然後理也不理霽雲等人,竟是如風一般轉身就走,嘴裡不住喃喃道:

  「二哥,咱們回家,青川帶你回家——」

  哪知剛走了幾步,卻噗吐了一口血出來,人是仰面朝天栽了下去。那雙手卻依然牢牢把裝滿骨灰小瓮護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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