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天高任鳥飛(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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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保這次下手確實重了些,青公子一直床上躺了五天才能夠下床。

  五天來,並沒有一個人光顧過青公子房間,而霽雲活兒也簡單很,除了每天按時去領三碗白粥兼個三個饅頭外再無其他事可做——

  白粥是青公子,饅頭自然是霽雲。

  每次霽雲啃饅頭時,心裡都是又酸又澀:那麼大個男人,每天不過打發三碗白粥,便是鐵打筋骨也受不了吧?

  怪不得,青公子會這麼瘦弱。

  兩人都很少開口,只是青公子每當看到霽雲鼓著腮幫子恨恨啃著饅頭樣子,嘴角總會微不可查彎起一個小小弧度……

  「走吧。」青公子放下碗,站起身來,卻發現霽雲嘴角處沾了一粒饅頭屑,又站住腳,指了指霽雲嘴角,「擦一下。」

  「我嗎?」霽雲愣了下,旋即明白過來,出其不意一把抓住青公子手自己嘴角蹭了一下,然後眨眨眼道,「現呢?」

  青公子深深看了霽雲一眼,抬起衣袖自己手方才碰觸地方又擦了幾下,有些含糊道:

  「以後記得,別碰,那些髒東西,會讓自己也變髒。」

  低低,宛若耳語,不知是說給霽雲,還是說給自己。

  兩人走出房間時,正碰見王保鮑林方宏三個。

  青公子卻是眼都沒抬,逕自默然從三人面前走過。鮑林情緒有些煩躁,哼了聲有些厭煩轉過頭來——再得主子鍾愛又如何,不過是個玩物罷了!也就是那老閹狗,才想著靠一個賣屁股男人來固寵!

  王保神情也有些陰晴不定,眼睛青公子二人身上停了下,又旋即挪開。

  倒是方宏,依舊恭恭敬敬上前一步衝著青公子一拱手道:

  「公子安好。方宏明日便要離開,公子看今日何時有空,讓方宏轉交上京捎來禮物。」

  青公子站住腳,注目即將墜落金烏,嘴角露出一絲奇異笑意,喃喃道:

  「晚間吧,戌時,不誤了你上路時間便是。」

  因押運是大批金子,為防出去時引起不必要麻煩,方宏等人議定夜間出發,連夜趕路,天明時便能趕到百里之外溧陽鎮。

  只是青公子話出口後,旁邊卻久久沒有聲音。卻是三人沒想到青公子竟然會笑,且也從未見過這麼美笑靨,一時竟是全都呆住了。

  「別讓那些奴才跟著我,今日,我想自己呆一天。」青公子也不管他們,自顧自吩咐道。

  鮑林不自覺「噯」了一聲,一語出口,才驚覺,不由頓足暗罵:「該死,果然是禍水,竟能惑人神智!」

  王保倒是無可無不可——不讓人跟就不跟算了,這一大一小,和兩個廢人也無什麼區別,量他們也逃不出自己手掌心。

  霽雲捧了竿碧綠洞簫,低著頭跟青公子後面。身後隱隱傳來鮑林有些煩躁聲音:

  「……不過兩個小白臉罷了,就那般厲害?那祈梁國不是號稱雄兵十萬嗎,難道全都是酒囊飯袋,竟連兩個小白臉兒都收拾不了?」

  霽雲垂下頭,眼裡暗含了一絲笑意——定是爹爹他們打了勝仗消息已經傳到上京,太子一派頓時慌了手腳,而著急讓方宏把這批金子運過去,便是為了打點其他朝中重臣,目便是為了讓爹爹他們陷入孤立無援境地!

  只是這次,他們陰謀是註定不能得逞了!

  青公子簫聲山中嗚嗚咽咽響起,那些帶了鐐銬淘金者正好經過,許是簫聲太過淒涼了,有人眼中止不住墮下淚來……

  直到滿天星斗,霽雲才攙著青公子緩緩向小屋走去,只是路太黑了,經過那一排排黑魆魆石房子時,霽雲一腳踩空,一下跌倒,連累青公子也摔了一跤,兩個人瞬時都成了灰頭土臉。

  等方宏如約趕到時,便被霽雲攔住,只說公子正沐浴,讓方宏門外足足等了一個時辰之久。

  方宏雖是心裡著急,可女兒來信囑咐,言說讓自己一定要趁機拉攏這青公子——

  畢竟離開了這麼久,仍能令太子殿下念念不忘,也就一個青公子罷了!

  若真能把這人拉過來,以後太子府中,女兒也就得了一大助力。

  好不容易等到青公子沐浴完畢,霽雲轉身進房間通報,方宏理了理衣襟,剛要進去拜訪,不妨下面石房子處忽然一陣擾攘,然後就有兵器撞擊聲音傳來。

  方宏頓時一驚。王保和鮑林也聽到聲音,慌慌張張衝出房間,一聲尖利呼喊聲傳來:

  「來人啊,這兒發現了一條地道,有人要逃跑!」

  很又有人趕來,說是石房子下面發現了一條不知通往何方地道!

  三人臉色都是一白——私開金礦等同謀逆,要是真有人逃出去,傳出一點兒半點兒風聲,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三人相視一眼,拔足就往喧譁處跑了過去。

  好有驚無險,小半個時辰後,事情終於查明——那些囚犯竟然果真地下挖了條通道,通道足有三四里遠,入口就中間那間石房子裡,等谷中衛士追過去時,後一名囚犯已經跑到了通道頭!

  只是從地道里鑽出來時,眾人才發現,地道出口仍是谷中,不由均是暗暗慶幸。

  鮑林當場親自舉刀殺了帶頭人。饒是如此,三人仍都是出了一身冷汗,忙指揮著兵士挨個搜查,直到後確信除了這間石頭房子,再沒有其他房間有地道,才算安下心來。

  而此時,已經是子夜時分,正是三人議定護送黃金出發時間。

  方宏瞧了瞧青公子房間,早已是漆黑一片,不由嘆了口氣,真是太不巧了!看來,只有等下回了!

  一箱箱金子被運回地面,下面早有車馬行人等著,又趕緊抬上車,很由四五十個高手護衛這支隊伍便消失茫茫夜色中。

  天明時分,方宏隊伍果然按照計劃到達了溧陽鎮。

  一夜急行,早已是人困馬乏,便是那些高手也都面露倦色。

  方宏指揮著眾人把箱子搬進一個空著房間內,命令一部分人防守,其他人則先去休息,一個時辰後換崗。

  安排完後,便回房間倒頭睡下。

  哪知好不容易睡著,外面又傳來一陣吵嚷聲,卻是又有幾十個人前來投宿。

  客棧老闆不由大喜:

  今兒個果然是黃道吉日,竟一下來了這麼多客人。

  方宏被吵嚷聲驚醒,忙披衣下床,到外面一看,心裡不由一跳:

  來人雖然個個風塵僕僕,便是著裝也沒有什麼特別標誌,看不出什麼來頭,卻是個個氣度非凡,竟是人人□一匹寶馬良駒,腰間都斜挎寶劍,特別是中間簇擁那位十四五歲少年,是不可小覷,雖然一張大大斗笠完全遮住了容貌,坐騎竟是一匹罕見汗血寶馬!

  方宏常年四處奔波,眼睛是精刁,知道八成是哪個世家公子,不然怎麼可能有這般排場?若以一貫謹慎性子,早小心翼翼避讓開來,唯恐惹禍上身。

  可這會兒子,卻把平日小心完全拋擲腦後:

  一則身後可是滿滿一車金子;二則任他是哪個世家,都不可能大過自己背後太子!

  方宏當即沉下臉來,傲然瞧了下對面諸人,冷笑著對掌柜吩咐道:

  「打發他們走,這店,爺今兒包下了。」

  那些本是已疲憊不堪侍衛也聞聲圍了過來,兩方竟隱隱形成對峙之勢。

  沒想到對方竟敢如此目中無人,少年一方臉上均現出怒色來。只是少年沒發話,整個隊伍里便依然是鴉雀無聲。

  死一樣沉寂兩方人馬中蔓延,氣氛愈發緊張。

  方宏只覺涼意一陣陣從腳底竄起,暗暗估算著真打起來話,自己有幾成勝算。

  旁邊掌柜早嚇得魂兒都飛了,本還以為來了大財神,誰料想卻是兩隊殺神,這要是真自己客棧里打將起來,別說賺錢了,自己這客棧不被毀個乾淨就阿彌陀佛了!

  「算了——」少年終於出聲,清冽聲音令得所有人都是一凜,「咱們再換別家。」

  說著就調轉馬頭,便要往外而去。

  方宏鬆了一口氣,回頭命令自己人也都回去,卻看見一個衣衫凌亂孩子,正掩面從自己右邊往外跑,以為是店家孩子,便也沒意,邁步往裡走時卻又猛地回頭:

  這孩子背影,自己怎麼好像見過?

  不及細思,便厲聲道:

  「站住!」

  本已要離開客棧少年等人倏地勒住馬頭,其中有性情暴躁些,紛紛把手按腰間,只要少年一聲令下,怕是馬上就會撲過來。

  方宏卻顧不得會惹惱了少年,兀自指著孩子厲聲道:

  「,把那個小孩抓了來!那是我家逃奴,偷了重寶私逃,捉住他,必要時,殺無赦!」

  終於想通這孩子是哪個了!不正是青公子面前伺候那個阿開嗎?!這小子怎麼跑出來了?

  少年眉頭一蹙:

  逃奴?藉口吧?光天化日之下竟敢令手下殺人,這人是什麼來頭,還真是好大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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