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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已經沒了鑄銀,但各批銀兩的成色也會有所不同。過了好一會兒,郭信肯定地說:「是他。」
這是皇帝賞賜給燕家的銀子。能花這種銀子的人,必定是燕雲戈。
郭信聽到這裡,立刻轉身去抓大夫,問:「快說!那個人去哪裡了?」
大夫被嚇破了膽,說:「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我們給他換過藥,他就直接走了。這兒也不過是一家小小醫館,我們怎麼會問客人這些話?」
鄭易知道這話有理。他攔住在捏拳頭的郭信,等出了醫館,才說:「我們現在能肯定了,雲戈確實走了這邊。」
郭信正有一腔火氣無處發泄。聽到這話,他立刻說:「好,那我們去追!」
鄭易卻說:「不急。我寫封信回去給燕叔,說明雲戈的去向。那之後,再往北去。」
郭信嘟囔:「怎麼這般麻煩。」
鄭易說:「今日是該謹慎。」一頓,「好了,我去寫信,你且等著。」
一炷香工夫後,送信人離開小城。
在這期間,天色暗下。燕雲戈算算路程,知道自己一日之內行了二百里。
他此前一夜未睡,如今又有傷在身,再也支撐不住,在荒郊野嶺中找了個地方拴馬、睡去。
這一覺睡得不沉。
因警惕燕家追兵,幾乎每隔一會兒,燕雲戈就要睜眼。勉強捱過一夜,他從林子裡往外望去,聽到兩聲熟悉的談話聲響。
燕雲戈心中一凜。
來了。
追他的人還是來了,正是郭信和鄭易。
會選擇這兩人也在他意料之中。一來,燕正源等人每日都要上朝,抽不開身。二來,郭信和鄭易與燕雲戈是大小的交情。在旁人看來,他們說話,燕雲戈興許會聽。
可燕雲戈壓根不打算聽他們說話。
如果只有鄭易一人,他或許會嘗試說服對方。但再加上一個郭信,燕雲戈知道事情絕對無法善了。他自己還受著傷,萬萬不能和郭信硬碰硬。
想好不打算現身後,燕雲戈牽著馬,借著樹林遮掩,悄悄往另一個方向去。
往北的路不止一條,郭信和鄭易雖然知道他要往何處去,卻不知道他要走哪條道。
燕雲戈在路上故布疑陣,誤導郭、鄭二人。這方法大約的確奏效了,接下來兩天時間,燕雲戈再未遇到自己的兩個好友。而在他離開長安的第三天晚上,新買來的衣服也即將被血浸透時,燕雲戈終於找到自己要找的存在。
那是一個負責放哨的小兵。見了燕雲戈,他微微一愣。
也是這一愣,讓燕雲戈發現了不遠處晃動的那塊「石頭」似乎有問題。
燕雲戈上前,手上拉著馬匹韁繩,直接問:「你們將軍在哪裡?」
小兵恍然,回答:「魏將軍在林中!少將軍,請!」
燕雲戈頷首。
這裡是位於邊城與長安之間的一座山嶺,其實燕雲戈之前也只知道大概方位。如今順利找到,哪怕不確定後面的事會如何發展,他依然由衷地鬆了口氣。
此刻跟著小兵在林中左右鑽洞,不多時,一個中年人出現在燕雲戈面前。
魏海。
此人也是燕家軍中的將領,只是不必鄭恭、郭牧那樣,與燕雲戈是多年的交情。他是五六年前才被先帝調入邊城,因無根基,倒是很快與燕家軍結交。只是說到底,依然不算燕正源的核心心腹。
也因此,在先帝分去燕家權柄的時候,魏海被留在邊城。
他不算是先帝多麼信重的人,但他已經是先帝相對來說印象最好的一個。
可如今,他卻出現在一個絕非邊城的地方。
見了燕雲戈,魏海顯然驚訝。不過他沒來得及開口,燕雲戈先問:「將軍帶了多少人來?我這一路,仿佛未見什麼人煙。」
魏海頓時一笑,說:「少將軍這可就錯了。」
一邊說,一邊吹響口哨。
隨著這聲哨響,山林之中出現無數回音。
原先看似寂靜的林中傳出「沙沙」動靜,再定睛一看,滿山滿野,竟然早已滿是人了。
而魏海稍稍後退一步,抱拳半跪,說:「幸不辱命。」
燕雲戈看著他,心中卻想,這軍隊要的可是燕家的命啊。
第44章 野心 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他們淹死。……
雖然這麼想, 但燕雲戈面色不動。
他往前扶起魏海,道:「魏將軍不必如此!我今日來,卻是要告知你, 計劃有變,還請速速回邊城。」
他這麼說,魏海一愣,說:「如何就『有變』了?」
燕雲戈說:「路上再說。」
魏海還要多說什麼,可他眼神一晃, 看到燕雲戈肩上的血色。
再看燕雲戈面孔。雖然天色已昏,可也能分辨,燕雲戈氣色極差。再想想燕雲戈方才扶起自己時候的體溫, 分明是在病中。
魏海心中一凜,知曉情況有異。但行軍並非易事,何況如今山上這樣多人。他遲疑片刻,還是說:「此前將軍吩咐, 這支隊伍只在夜中前行,白日休整,萬萬不可引起旁人注目。這會兒天色尚明, 少將軍, 您看?」
燕雲戈知曉這個道理, 也知曉倘若自己太過心急,反倒會露出破綻, 暴露了燕家的野心。
所以他到底嘆了一聲,說:「好。此事說來話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