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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明此節,陸明煜豁然開朗。
李如意正大氣都不敢出,忽聽天子道:「午膳還是擺在永和殿。」
李如意心尖跳了一下,想,陛下的心情仿佛又好起來了?
真是怪哉。不過,李總管秉持著裝聾作啞的宮廷生存原則,恭恭敬敬地應了聲「嗻」。
這天,燕雲戈照例一邊在永和殿院中練武,一邊等待天子前來。
日復一日的過法是有些無聊,不過想到天子笑吟吟與自己講話的模樣,他又覺得一切都值得。
尤其是今日桌上,皇帝時時看他,面上總帶著笑意。燕雲戈心中一動,微笑著問:「清光,可是遇到什麼好事了?」
在他想來,自己聽到的答案應該和朝堂有關。燕雲戈對這些興趣不大,但他喜歡看陸明煜專注注視的樣子。明明是一朝天子,家國天下都被抗在肩上。可那短暫一刻,又仿佛只屬於他。
然而出乎燕雲戈意料,皇帝的答案是:「我也練了這麼些時日,是不是能試著拉四石弓了?」
看模樣,很有些躍躍欲試的樣子。
燕雲戈失笑,回答:「想來可以試試。」
「既到了三月,」陸明煜半點提起自己一個時辰前還深有煩憂的意思都沒有,繼續閒閒和燕雲戈講話,「春獵的事該備上。上林苑離長安不算遠,可畢竟要走上十天半月。到時候,雲郎,你可不能把我忘了。」
說著,還乜斜燕雲戈一眼。
燕雲戈微頓,遺憾:看來是不打算帶我去了。
陸明煜看出他的想法,只做不覺,仍然說:「……若我到時候能好生在馬上拉弓、射箭,你想我如何賞你?」
燕雲戈聽著,面上重新帶笑,回答:「我上次『討賞』,得了你的字,又得了,」看一眼陸明煜的唇,把下面的話含混過去,語氣里都是曖昧的意思,「再有下次,自然也要如此。」
「你倒是不貪心。」陸明煜笑道。
笑的同時,還擺一擺手,意思是要李如意帶宮人們撤下桌上碗盤。
李如意有眼色,離去之後順道關上屋門,再沒回來。
而在閉起的門扉後,天子靠近他的雲郎,嗓音慵懶、愉快,說:「若是只要如此,朕現在就能賞你。」
燕雲戈低低「唔」了聲,想,自己若是正經人,這會兒就該勸陛下莫要白日宣淫。
可他不是。所以這個念頭只是淺淺從燕雲戈腦海中浮過,很快消失。他攬住天子的腰,把人帶到自己腿上,半嘆半笑,喚道:「清光啊。」
他不知道皇帝是否有在春獵不帶自己一事上做些補償的意思。總歸,這日的陸明煜給燕雲戈的感覺十分不同。
原先的陛下就很主動。到現在,更是又多三分熱情。
他坐在燕雲戈腿上,捧著燕雲戈面頰,一遍一遍吻他,低低叫他的名字。
「雲郎、雲郎……」
燕雲戈聽得心熱不已。尤其是到後面,天子吻著他眼角,用篤定、幾乎有些「獨斷」的語氣說:「你是我的。」
燕雲戈不由自主地重複:「我是你的。」
陸明煜瞬時笑了。他顯然很滿意燕雲戈的回答,眉眼裡都帶著饜足的意思。燕雲戈看在眼中,手指微動,有些將天子下顎鉗住,再吻他,問他「你是不是忘了什麼」的衝動。
可是總有顧忌。
他懷裡的是天下之主。他給了燕雲戈很多特權,可燕雲戈仍然只是一介平民。他可以恃寵而驕,叫著皇帝的字,在皇帝面前稱「我」,可——
剛想到這裡,皇帝親昵地抵住他的額頭。
「我也是你的,雲郎。」
燕雲戈瞳仁顫動。
陸明煜溫柔地、誘哄一般地說:「你留在宮中陪我,愛我、待我總如今日這樣好,那我就是你的。不會有別人,只有我們兩個。」
燕雲戈面頰微繃,難以置信,自己竟然聽到了這麼一番話。
他不知道,陸明煜最初只是想穩住燕雲戈的心態,讓他在自己不在的時候也好好待在宮裡。說到最後,卻有了幾分真心,想起自己從前的打算。
「總有人催我納妃,可我不想。再過一兩年,我就去宗室里尋個一兩歲的孩子來。到時候,他管我叫父皇,管你叫爹爹?」一頓,笑了,「不過只能私下叫。唔,我教他讀書治國,你教他騎馬練武。被我們養大,那就是我們的孩子。」
燕家不想讓三皇子之子在法理上成了陸明煜的兒子,無妨,只要他把消息放出去,總有人上趕著來給他送皇嗣。
不過是管旁人叫爹,收穫的就是至高無上的權柄!這買賣太划算,總有人甘之如飴。
至於三弟那個兒子。燕家若是識趣,就讓他頂著燕姓長大。若不識趣,無妨,總歸三皇子不能、不會有一個親子。
在燕雲戈看不見的地方,陸明煜眼中划過一絲狠色。
他的嗓音愈發柔和了,一邊講話,還一邊去吻燕雲戈,問他:「這樣好不好?我知道,留你在宮中太委屈你。可你我是這樣的身份,想在一起,總要有許多不易。」
燕雲戈聽著皇帝的話,心尖一下一下抽著。
他像是被灌了一壺酒,順著陸明煜的話音,醉入一場沉沉夢裡。
他想:是啊,我從前總想著自己每日被拘束在宮裡。可清光面對滿朝臣子,宮中只有我這麼一個男人,他又要承受多大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