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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痛痛快快死在了煙霧繚繞的芙蓉塌上,單留下宋二爺一根獨苗,帶著打娘胎里來的瘋病。

  宋廣聞見不得人離了他——這是瘋病,得治,男人知道。

  他也瞧過不少土郎中、洋醫生。扎針、吃藥,統統不管用。

  誰叫老太太懷他的時候愛抽□□呢。

  大夫都說,當年沒生出個傻子來,已經是天大的福分啦。

  「二爺。」文順見男人立著不動,低聲提醒,「既然那邊已經挑起事了,您看咱們要不要低調些時日?」

  「怕什麼。」宋廣聞回神,淡聲道,「總歸尋個機會,好好治一治這個老東西。」

  「得嘞。那……常五?」

  「既然落到你手上,你看著辦吧。」宋廣聞笑笑。

  他認識文順二十來年,知道手下的那點男女不忌的小癖好。

  文順就在等這句話。

  宋二爺不開金口,借他幾個膽子,也不敢去碰那潑皮。如今得了主子恩准,喜得文順搓起手來。

  提到男女之事,倒有一件讓宋廣聞頭疼。

  昨兒個他被丁紹芸那麼一句「另有所愛」的剖白,氣的生生當面斃了人,恐怕把女人嚇得夠嗆。

  把人嚇著了,勢必回去得哄哄。

  一冷一熱,張弛有度,方才聽話。

  ***

  宋廣聞從廠子出來,驅車直奔了瑞福祥。

  既然說要哄,那就來真格的。

  只是二爺先前是沒有哄女人的經驗的,不過是照著文順的指導罷了。

  「女人嘛,扯幾尺上好花綢子,絞些漂亮衣裳。就是天大的仇,也過去了!」文順捧戲子的套路多得很。

  宋廣聞覺得丁紹芸和八大胡同的姑娘是不一樣的。

  她確實也愛漂亮——但他迷上的,是那股子若即若離的潑辣勁兒。

  好像沒被摘下來的花,肆意綻放著無窮無盡的生命力,全然不在乎其他人怎麼樣看。

  不像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官家姑娘們——人才十四五,行事規矩的好像半截身子已經入了土。

  瑞福祥的掌柜認出是貴客,扯了最好的布出來,用拇指和食指揉搓:「這是新到的塔夫綢。您聽這聲音,砂子似的,脆響!」

  若是拿這料子做上一身旗袍,亮晶晶不說,行動間還能帶些別開生面的動靜。好像女人的身子也成了琴,能彈出九轉迴腸的曲調來。

  想到歡喜處,他腦子裡多了點遐思,身上燒了起來。

  宋二爺頷首,跟班馬上看眼色給了銀票。

  單是選料子,似乎還少些羅曼蒂克。

  時髦的男青年流行送花和糖果。宋廣聞理解不了齁死人的甜蜜,只得捏著鼻子,買了一匣子巧克力。

  滿滿當當一汽車東西拉回家,倒像是置辦年貨似的。

  過了堂院,繞過戲園子,便看到了一個玲瓏的影子。

  宋廣聞心裡踏實了。

  丁紹芸不在惦記著賣閨女的丁老爺子手上,也不在頭腦簡單、家境兇險的趙青函身邊,而是在他這裡,在他的家裡。

  真好。

  丁紹芸抬頭看見他,意外笑了。

  她把手頭的東西揚起來——竟是在做針線活。

  「你會這個?」宋廣聞瞧見那鴛鴦的描紅圖案,有些難以置信。

  「看誰不起呢。喏,給你納雙鞋底子。」丁紹芸把手頭的針線遞了過來,伸了個懶腰。

  宋二爺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只覺得胸口呼呼的泛著熱氣,拿著鞋墊,翻來覆去的看。

  難不成經過昨天那一場,丁紹芸轉性了?

  「我給你買了些東西。」他如此想著,便招呼下人把綢子和吃食拿過來,丁紹芸表情果然欣喜。

  「二爺眼光不錯。」女人誇讚道,掂了巧克力放進嘴裡,露出甜蜜的笑。

  細細的看了一遍禮物,丁紹芸突然又撒起嬌來:「你方才去哪裡了,我等你等得都餓了。」

  宋廣聞立刻招呼傳菜——至於他去了哪裡,做了什麼,還是不說為妙。

  丁紹芸倒也沒深究,自顧自坐下,專撿冷碟吃。

  「二爺怎麼不動筷?」女人疑惑道。

  「我不餓。」

  宋廣聞確實不餓,他看著女人笑吟吟的嘴,滿腦子只剩下一個念頭。

  丁紹芸似乎察覺到了他的慾念,拎起酒壺,給男人和自己的杯里都斟了酒。

  她端起一杯,朝宋廣聞遞過來,嫣紅的指甲在油燈里反著光。

  「二爺不餓,那渴不渴?」她問道。

  ☆、琉璃鎖(9)

  酒是好酒,陳年老釀。單是湊近晃上一晃,都能聞見撲鼻的干洌香氣。

  「丁小姐興致倒是頗高。」宋廣聞坐著沒接,淡聲道。

  丁紹芸碰了一鼻子灰,毫不在意似的:「二爺不喝就算了。」

  她腕子一抖,胳膊伸了回來。酒杯沖自己轉過去,仰脖幹了:「我自斟自飲還不成麼。」

  酒液甘醇,辣得女人一眯眼,好像一團火落進胃裡。她輕聲「嘶」了下,吐了吐粉舌。

  男人沒做聲,靜靜打量她,模樣端正得像一顆松。

  「這杯酒……」丁紹芸舉起先前給自己倒好的那杯,艷色的嘴唇挨上杯沿,眼光柔且媚,「紹芸敬二爺。」

  丁紹芸這廂才抬手仰頭,宋廣聞動了。

  他驟然俯身,含住了她的唇。唇齒交匯間,才入口的溫熱酒液,被有意無意的渡進了宋廣聞的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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