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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世上,她再無所求,唯獨兒子,不能失去。

  「皇上口口聲聲待我與允兒始終如一,那麼,貴妃能不能有子嗣,又有什麼不同。」

  良久,皇帝才沉沉一聲嘆道:「是沒什麼不同,但朕的心也需要人來暖,久等不到,也終有涼透的那一日。」

  聞言,高媖眉梢微挑,身子動了動,卻是愈發轉向兒子,只留個背影,叫男人看了,徒留悵然。

  光陰易逝,紅了櫻桃綠了芭蕉,一轉眼,匆匆又是兩月,秋老虎已過,天氣變得涼爽起來。

  周父立在山門前,眺望遠方,嘴裡的旱菸,抽得愈發凶。

  周窈拿了件披風給周父披上,坐到他身旁的小石墩上勸:「父親莫擔憂,京中那邊的人已經送消息回來,懷瑾雖然被扣在京中不能歸,但吃住不愁,性命暫時無憂,阿卓扮作他的侍從,人也好好的。」

  「好,又能好多久。」盛世興衰,朝代更迭,戰亂紛爭,周父看過太多。

  人這一生,好也罷,苦也罷,瞬息萬變之間,誰也說不清。

  周父這一嘆,周窈心裡也不得趣了,夜間,她就在山寨里,周謖又帶著兒子進到深山腹地歷練去了。

  剛開始,周窈也有擔心,深怕男人沒輕沒重,把兒子傷到了。

  可自打見識兒子拿著木釘錘砸臨街笑話他矮小的少年,那股子狠勁,又喊了幾回要當皇帝老兒後,周窈這顆七上八下的心算是徹底穩下來了。

  索性管不了,便不再去想,只要別惡意傷人,行事在尺度內,旁的,就由著他爹去操心吧。

  山寨里如今人越發少了,守夜的人手也不太夠,以往都是青壯年自願排,現下,有多少就排多少,一人一個月總要守上幾夜。

  在寨子裡吃了近兩年軟飯的梁實也被強行安排了兩夜,不湊巧地,就在這一夜,周窈留宿寨中,夜裡出來消食,便碰到了路過竹樓巡視的梁實。

  男人手中的火把熊熊燃燒,將女子的面容照得清晰可見,也讓他愣在了原地,再也邁不開一步。

  自打周窈將瀕死的男人拖回來,這還是頭一遭在男人清醒的狀況下,與他遇見。

  望著男人一截空蕩蕩的袖管,周窈內心亦是感慨良多。

  曾在京中意氣風發,鮮衣怒馬的貴公子,誰又能想到,短短兩年的工夫,淪落到了在山中苟且度日的地步。

  這樣的男人,周窈往常是瞧不上的。

  但看梁實面容,雖然不夠坦蕩開闊,但也並非大奸大惡之輩,就連周謖在提到這個他稍有印象的表弟時,也未表露出太多的惡感。

  即便她告訴他,他的這位表弟曾經任由他掉落險灘激流,無心去救。

  周謖也沒見有多氣憤的情緒,只冷哼一聲道:「他若救了,才叫虛偽。」

  周窈並不想與這人有過多交集,但在她轉身之際,這人叫住了她,必是有話要談。

  既然是他主動,周窈便不客氣了。

  院子偏角的一方石桌,二人對桌而坐,都不吭聲。

  直到梁實捱不住,喚了聲表嫂。

  這一聲,倒也叫得順,周窈聽著,輕恩了聲。

  「關於表哥,表嫂又知道多少?」

  梁實這麼一問,周窈略沉思了下,道:「有些事,總歸沒你知道的多。」

  梁實又是一陣沉默,方才緩緩道:「我倒寧可什麼都不知道。」

  背負的秘密太大,超過負荷,最終只會將自己壓垮。

  他的父親便是,太后亦是。

  「那麼,表哥是否同表嫂提過,他的生父另有其人。」

  聽到這話,周窈立馬想到那夜男人在她耳邊低低的一句,心頭陡然一跳,面上仍平靜道:「生在那樣的人家,還能有誰。」

  梁實低頭,似是自喃:「肖家的男人,又不止那一個。」

  先帝尚是太子時,為了保住位子,做的事可真不少。

  這事兒擱在哪家都是驚天秘聞,更不提皇家,周窈幾乎是下意識地打斷男人:「言多必失的道理,你現在已是深有體會,如今隱姓埋名,前塵舊事,不相干的,該忘的,還是忘了吧。」

  梁實沉默好一陣,才道:「是啊,該忘了。」

  說完,男人起身,在走之前,又語重心長地留下一句。

  「告訴表哥,當心高家。」

  周窈點頭,恩了聲。

  一早,周謖帶著兒子回來,周窈把兒子交給周父,給男人煮麵。

  這人不愛山珍海味,就愛吃她煮的面,清湯寡水的,也不知為何,就是吃不膩。

  周窈仍如往常那般,兩手托腮,看著男人把最後一口湯喝盡,稍稍站起,拿帕子給他擦嘴,又問他累不累,要不要先泡個澡,再去歇歇。

  難得感受到小婦這般的體貼,一樣樣伺候到位,周謖受寵若驚,待躺到了床上,將柔順靠著他的女子摟緊了,親著她帶著馨香的發頂,問她這是怎麼了。

  莫不是生意不好做,虧了錢,答應借他造兵器的巨款拿不出來?

  不若他借她一些,他手頭上的尚且夠用。

  男人吃穿不挑,一切從簡,真正用在自己身上的其實沒多少,對周窈卻是萬般捨得,平常吃的,用的,比高門大戶的夫人也不差了。

  這份心意,他從來不說,全都化作行動,周窈並非木頭,一樣樣地看在眼裡,哪能不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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