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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了重要的人,她不能退。

  眼眸深處流轉著孤注一擲的紅光,紅袖盯著玉林真人的方向,死咬住唇:「天賦傳承——龍之詛咒!」

  奇特的波動覆蓋住周圍的空間,詛咒穿透的,卻是一具年輕的身體。

  肉.體一寸一寸衰敗,俊美的容顏腐朽成灰,望著她的一雙眼睛凝起了晶瑩的水光,聽說桃花眼最美的風情在於落下眼淚的那一刻,似醉非醉,滿眼深情。

  擋在玉林真人身前的若沖張了張嘴,清亮的嗓音不再,如風中殘燭,搖晃著生命盡頭的光彩。

  山風將他的話語送入耳邊,「小靈和,不要怪我。」

  含笑的眼睛眯成兩道彎彎的月牙,七絕峰的大師兄最後留給小師妹靈和的,是一個解脫的笑容。

  風聲淒淒,若沖的身體化為塵埃墜入永暗的深淵。

  揚起的塵埃從指間溜走,分不清是若沖的骨灰還是風沙,玉林真人望著紅袖,兩眼蒼涼。

  「他的不忍心讓他放過了朋友,師弟和師妹,卻沒有放過他自己。」

  紅袖僵直著背脊,身形紋絲不動。

  玉林真人掠了她一眼,聲音漠然:「既然如此,你就去陪他吧。」雙手快速結印,天地靈氣在指尖凝聚,「滅靈陣!」

  八角形的陣法從地面升起,將紅袖千瘡百孔的身軀禁錮起來,沉重的壓力頃刻間震碎龍鱗,刻意壓制的斷尾之痛再次清晰起來,滅頂的痛苦將她包圍起來,紅袖的腦海中忽然閃過了許多畫面。

  妖域的腥風血雨,鎮妖塔里的旖旎纏綿,悠哉清閒的鑄劍宮生活,提心弔膽的間諜歲月,最後定格在了一個人身上。

  這個人經常冷著臉嘲諷她,危險時刻卻會擋在她身前,偶爾會偏執的逼她表白,也會彆扭的在她心口刻下名字,原來這些不經意的日常早已滲透了她的生活。細水流長的溫情最讓人心動,她是從什麼時候喜歡上棲白的呢?

  大概是真的要死了,紅袖覺得這瞬間很漫長,漫長到她將整個人生都回憶了一遍。

  她的人生沒有悔恨。

  絕世大妖終於還是闔上了眼眸。

  玉林真人漠然的眼珠裡帶著一種憐憫,緊接著就是狂喜。

  封印法陣上的光芒熄滅,身後響起一個充滿磁性的聲音:「一萬年了,我差一點忘了天空是什麼樣子的了。」

  玉林真人顫抖著雙肩回頭,一道玄色身影佇立在空中,高高在上如同神祗,寒星似的眼眸掃過來,死寂與壓抑緩緩浮動在空氣中。

  玉林真人跪下來垂著頭,不敢直視他的容顏:「恭迎師尊。」

  祈天眉目一動,挑了一絲期待:「經年,你說已經找到了能殺死我的人,是誰?是你嗎?」

  玉林真人范經年頓了一下,道:「師尊,弟子無能......」

  祈天抬了下手指,范經年心頭划過一抹涼意,連忙補充,「但是有一個人他或許能做到。」

  「或許?」這聲音已經透出了幾分質疑。

  范經年伸手朝掩埋在碎石堆里的紅袖一指,「這個女人死了,那個男人一定會來的。」

  祈天順著他的手指瞧過去,目光卻猛地凝滯了。

  范經年還在繼續說著:「那個人正是天魔宗的現任宗主棲白,他的修為已經超過了......」

  「禁聲。」

  祈天一步一步朝著紅袖走去,黑袍飛揚間,草木凋零,萬物寂滅,紛紛揚揚的灰燼撒滿了整片天空。

  他隨手將滅靈陣解了,微微俯下身,瑩白的手指輕觸破碎龍鱗下的軀體,靜了片刻。

  乾燥的風捲起塵土漫天飛揚,什麼也沒發生,范經年的瞳孔卻在瞬間放大了。

  祈天低著頭,聲音如覆冰雪:「你剛剛說她怎麼了?」

  范經年的聲音仿佛見了鬼似的驚惶:「怎麼會這樣?她為什麼沒有化為灰燼?」

  不要說是觸摸了,哪怕是靠近天魔的人,都會激發他身上的詛咒,頃刻間化為灰燼,為什麼紅袖的屍體卻完好無損?

  他的神情透著一種緊張。

  祈天托著紅袖的身體站起身,向著范經年的方向走來。

  每走一步,范經年的臉色便蒼白一分,不過是幾步路程,他的一顆心卻仿佛落在滾燙的岩漿里反覆煎熬。

  終於來到他的身前站定,祈天抬起手落在他的肩膀上,兩隻眼睛空洞地瞧著他,像瞧一個死人。

  「你殺了我唯一的親人。」

  「啊——」

  肩上的肌膚仿佛被烈火燒灼,范經年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半邊身體在風中消散,卻無能為力。

  他想不明白,費盡心機利用完殺掉的紅袖怎麼就成了祈天的親人?

  在他經歷雙親慘死、被道侶背叛,逐出師門的時候,他遇見了祈天,這個如神魔一般的男人對他說,「你是我選中的人。」

  因為這一句話,他從地獄中掙脫出來,心甘情願地追隨著他的腳步,見證了他的傳奇,也見證了他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的荒涼與孤獨。由於身上的詛咒,祈天不能輕易靠近任何生命體,偌大的塵世,找不到一個可以分享他孤獨的人,他甚至覺得自己是個罪人,一心求死。

  范經年發誓他會讓祈天君臨天下,成為眾生的信仰,創造一個沒有孤獨沒有寂寞的世界。

  這個夢想還沒有實現,他不能死。

  「師尊......」求生的渴望讓他無比艱難的擠出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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