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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辭這才回過神來,正要向沈慕儀行禮,卻聽她道:「俆放今日在工部待得如何?長恆有沒有欺負你?」

  趙居瀾忙道:「我可不敢怠慢陛下的貴客。」

  「小侯爺給臣說明了工部的情況,也交代了臣的具體職責,一一盡善。」朱辭道。

  「俆放啊俆放,咱們陛下沒那麼多規矩,尤其這私下就放開些,別跟行洲那小古板一樣,到哪兒都放不下那一身禮儀毛病。」趙居瀾道。

  沈慕儀立即反駁道:「說誰小古板呢?還有,師相可比你大一個月,你才是小滑頭呢。」

  趙居瀾大笑道:「俆放你聽聽,陛下這就聽不得我說師相一丁點兒不好,居然說我滑頭。我正直得很,哪裡滑頭?」

  「那朕就不客氣地說道說道?」沈慕儀故弄玄虛道。

  一聽沈慕儀要揭自己的短,趙居瀾忙討饒道:「我錯了,我錯了,陛下恕罪,陛下饒命。俆放,快幫我求求情。」

  朱辭卻仿佛沒聽見趙居瀾的說辭,耳邊還迴響著沈慕儀回護師柏辛的話——必然是被放在心裡最重要的位置,沈慕儀才會連在這樣的小事上都容不得旁人指摘師柏辛一絲一毫。

  蔓延在心底的羨慕只讓朱辭此時的沉默平添了苦澀酸楚,他生怕被沈慕儀發現,忙轉開話題道:「陛下星夜而來,是有要事?」

  沈慕儀親自給趙、朱二人倒酒,道:「朕就是來問問你俆放今日在工部的情況,沒什麼要事。」

  沈慕儀表現得平淡,在場之人卻都看得出她確有心事,只是不敢點破,各自放在心裡罷了。

  沈慕儀坐下道:「長恆既在,省得朕再特意抽時間,談談你們對南方水利的想法?」

  趙居瀾深知自己是因朱辭之故,暫在工部落腳,將來南方的事多半也是要交出去的,因此做洗耳恭聽狀,不過多發表意見。

  倒是朱辭決定來上京之後,就開始了解沈慕儀的計劃,這些日子從趙居瀾處已知道得八九不離十,的確有自己的想法要稟告沈慕儀。

  見朱辭拘謹,沈慕儀示意他先坐下,道:「也就是簡單說一說,只當閒聊。」

  朱辭的思緒也還沒有完全釐清,只針對沈慕儀大計劃中幾個模糊或是明顯存在偏差的地方提出修正和改善的意見,落到具體處還需再斟酌,畢竟這樣巨大的工程,每一個細節都不容忽視也牽涉甚廣。

  沈慕儀認真聽朱辭逐條說,漸漸便未察覺到時間流逝,也沒注意身邊的趙居瀾獨自喝光了壺中的酒,醉態畢露地躲去一邊休息了。

  燭台上的蠟燭爆了一記燭花,輕輕的一聲卻也打斷了樓中人的談話。

  沈慕儀朝窗外一望,見夜色已深,她在轉眼去看趙居瀾,才知他睡得正香。

  意識到今夜的小聚就此結束,朱辭起身道:「臣去叫人。」

  沈慕儀點頭,走去趙居瀾身邊,輕輕戳了他幾下,道:「時辰差不多了,朕送你回侯府。」

  趙居瀾睡了一覺,酒意散了不少,這就起來伸了個懶腰,道:「還是我送陛下回宮吧,行洲不在,我就自不量力,認了這個兄長的位置,保護妹妹嘛。」

  沈慕儀不知可否,同趙居瀾一塊兒準備下樓,恰遇上回來的朱辭。

  「俆放不用送了,朕和行洲一道回去。」沈慕儀道。

  朱辭給兩人讓道,目光始終隨在沈慕儀身上,欲言又止,最後只對身邊的蘇飛飛道:「蘇姑娘代送陛下和小侯爺吧。」

  蘇飛飛隨即跟去趙居瀾身後,一直將兩人送到門口,忽聽趙居瀾喚自己,她驀地抬頭,道:「小侯爺有何吩咐?」

  許是她反應大了些,反而讓趙居瀾一時怔住。蘇飛飛知道自己失了態,羞怯地低下頭,往後退了一小步。

  沈慕儀笑嗔道:「你都將蘇姑娘嚇著了。」

  趙居瀾立刻向蘇飛飛拱手道:「是我唐突了,飛飛可別怪我。」

  蘇飛飛怯生生地去看趙居瀾,周圍並不明亮的燈火下,他還沾染著酒氣微微發紅的臉透與平素瀟灑不羈的模樣有些不一樣,溫和不少,也能醉人。

  趙居瀾不知蘇飛飛心馳神往,禮也賠了,只當這事就此了解,與沈慕儀道:「時辰不早了,我趕緊送陛下回宮去。」

  二人這才一同上了馬車,殊不知「宜居」門口,有人痴痴站了多時,便那馬車早就不見了蹤跡,她都未曾離開。

  馬車走了沒一會兒,沈慕儀便聽趙居瀾莫名其妙嘆了一聲,她問道:「你平白無故嘆什麼氣?」

  趙居瀾接著又嘆了一聲才道:「這要是行洲在,可該心疼了呢。」

  有些話不言自明,趙居瀾既開了口,沈慕儀便不藏著掖著,道:「父皇想在清泉宮和寧王府之間修復橋。」

  趙居瀾知道沈慕儀的心結,此時聽她這樣說,不用去看,他都能想到這女帝該是何等落寞的表情。他拿扇子挑開車窗簾子透氣,抬眼望著夜空中的月亮,問道:「既做了決定,陛下何不痛快些?」

  言畢,趙居瀾放下帘子,頗為隨意地靠著車相壁,卸倚著身子,道:「行洲好是好,就是為人不夠豁達,心思還重,陛下切摸跟他學了這自苦的性子。做人嘛,得逍遙時且逍遙。」

  「他是審慎經營,深謀遠慮。」沈慕儀糾正道。

  趙居瀾朗聲笑道:「好好好,是我說得不對。這趟出宮,心情可好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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