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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知師柏辛的苦心,沈慕儀便不推辭,終於從上京出發南下的那一天,她穿上了久違的紅衣,未免太過招搖,裙子的樣式比較簡單。

  此行除了師柏辛,葉靖柔也隨行,幾人相約在上京南面的風和渡見面,先到的總是師柏辛。

  岳明見自家主子已在渡口旁的茶寮坐了多時,不免困惑,便大膽問道:「公子素來守時,但今日未免太早了些,距離約定的時間還有將近一個時辰。」

  師柏辛放眼茫茫江水,日光照得江上浮光躍金,這樣開闊的畫面他好似從未見過,多看一刻,便多添補一份生命中的遺憾。

  「不過一個時辰,如何等不得?」師柏辛神色飄得極遠,仿佛並不是在和岳明說話。

  「但是公子將近丑時才睡下,如今才卯時二刻,本可以多睡會兒。」

  「南巡是大事,自決定的那一刻就需得謀劃周道,當真微服南下,未知之數太多,我哪裡放心得下?」深沉眸光中有著說不盡的擔憂,但面對沈慕儀的決定,他所表現出的支持里不能流露這樣的憂慮。

  岳明從在侯府就跟著師柏辛,知道家主心思細密,從來所憂甚多,他對此無能為力,唯有聽命行事,全力護主。此時見師柏辛另有心事,他不再多言,只靜默守著。

  半個時辰後,有司馬府的馬車朝渡口過來,岳明道:「葉大人來了。」

  師柏辛起身去迎,恰是一陣江風吹過,江水拍案,水聲做響,給車馬聲做了底,那吹來的熱意中靈巧地跳出一抹紅影,裙角飛揚。

  雖穿著裙裝,沈慕儀卻束了發,戴著發冠,俏麗中平添了幾分英氣。

  「表哥。」她映著江風往師柏辛跟前跑,束高的長髮與衣裙一樣揚起,像是一隻出繭的紅蝶。

  往日兩人都算規行矩步,沈慕儀的天性被壓制著難以放開,如今離了宮並且會有一段時間遠離那些宮規束縛,她便似脫了韁的馬兒,自由又暢快。

  師柏辛被她這熱情感染,嘴角上揚,囑咐她的話都響了幾分,道:「當心摔著。」

  沈慕儀停在師柏辛跟前,煞有介事道:「我可是履行承諾了,我這身紅裙好看嗎?」

  她左轉一圈,右轉一圈,就跟尋常姑娘穿了新衣裳那樣高興,想要讓別人也瞧瞧。

  師柏辛點頭,當是回答了。

  隨後葉靖柔跟來,是她貫穿的簡約勁裝,跟沈慕儀相似的束髮,只用髮帶做了裝飾,道:「師家表哥吃個虧,暫且收了我這個便宜表妹吧。」

  「阿瑾答應,我卻不敢收。」師柏辛視線只在沈慕儀身上,見她格外興奮,他也覺得高興。

  「哼,我也不稀罕。」葉靖柔扭頭就往船上走。

  沈慕儀則與師柏辛同行,低低「教訓」他道:「葉姐姐喊你一聲哥哥可是你占了便宜。」

  「這種便宜占來做什麼?我不缺妹妹。」

  「那是。」想到師柏辛日常待自己的好,再看他這會兒認真的樣子,沈慕儀得意極了,腳步都更輕快起來,「不過我還以為我來早了,哪曉得你更早。你幾時到的?」

  「剛到。」

  「岳明。」沈慕儀看著師柏辛叫了一聲。

  岳明還未來得及上前就感受到師柏辛遞來的眼刀,他莫說往前走,索性後退了一步,跟在翠濃和湯圓兒後頭。

  沈慕儀見狀哼了一聲,道:「你慣不會說謊,騙不了我。」

  此時二人已走過棧橋到了船前,師柏辛抬手道:「小心上船。」

  沈慕儀卻是提了裙角箭步跨了上去,小跑著找葉靖柔去了。

  師柏辛從不舍用頑劣形容沈慕儀,只道她貪玩,對此並不加責備,撩了衣擺跟了上去。

  沈慕儀自小生長在帝都,坐過車,騎過馬,偏偏沒有乘過船,自然也想不到會暈船。

  船才走了沒一會兒,她便覺得頭暈噁心,再不敢在船上到處跑。

  師柏辛原以為是她的頭疼症犯了,道:「趁才開船,現在回去找大夫還來得及。」

  「只是有些想吐,不是頭疼。」沈慕儀拽著師柏辛的袖子,生怕放開了,他就讓人返航,「表哥,我的頭一點都不疼,只是暈船,真的只是暈船。」

  說著,又是乾嘔的感覺湧上來。

  翠濃拿帕痰盂給沈慕儀,沈慕儀對著嘔了一陣卻什麼都沒吐出來,手裡還攥著師柏辛的袖管,楚楚可憐道:「表哥,我想出去吹吹風。」

  「小姐這還能走嗎?」翠濃關心道。

  為了讓師柏辛放心,沈慕儀慢吞吞地從床上起身,強忍著從胃腹到胸口的噁心感往船艙外頭走。

  師柏辛看她被翠濃和湯圓兒一左一右攙扶著,擔心之餘有了新的主意,只等沈慕儀在甲板上坐定了,他才道:「還是改走陸路吧。」

  沈慕儀這會兒格外聽話地點點頭。

  半個時辰前還生龍活虎,轉眼就蔫成了病貓,師柏辛心底生出自責來,只怪自己沒將沈慕儀可能會暈船這件事算在計劃內。

  吹了會兒江風,頭暈噁心的感覺散了不少,沈慕儀趴在欄杆上,看著流過的江水,數著激起的浪花,漸漸回頭去看師柏辛,道:「表哥,並不用每一件事都要你做得萬無一失。說到底,你也是普通人,總有疏忽的時候,這不是壞事。」

  「一口氣說這這麼多,是不難受了?」見她額上還是因為暑氣有了一層細汗,師柏辛關心道,「外頭曬,進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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