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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亞歷山大,他們必將鍾於、忠於、終於這自始至終唯一的同一樁永恆羈絆。

  第91章 「哪只夜鶯」(四)

  「三十年前的今天,一個女人懷著身孕,孤身在魁北克的冬日陽光下得知了丈夫遠在南半球的死訊。

  「我們不得而知當年她聽聞此信之後的痛苦,但三十年後,當她腹中的孩子長到了足夠高大到為他們沉冤昭雪的年歲,若泉下有知,她當一定會想……」

  「會想什麼?」任姝涵問。

  薄遲放下吹風機,順手拿掉任姝涵舉起的手機,垂首吻了吻他的耳尖,近乎敷衍地真誠回答:「什麼也不想。」

  太過似曾相識的答案,不過任姝涵不屑與他掰扯台詞的原創性,只是閉上眼睛向後抓了抓被吹得暖烘烘的頭髮,心不在焉道:「你律師的辯護詞是否過於煽情?」

  薄遲在鏡中贊同地點了點頭:「我會提醒他刪掉多餘的抒情部分。」

  一小時前,在「三十年後的這一天」,也是任先生初審結束的這一日,任姝涵送給了薄遲一個意料之外、但也大約是他最想要的禮物。

  「很抱歉說得晚了,但我的確是今天下午才確定的。」

  嘴角被咬破,說話時一牽扯到就流血,任姝涵隨手拂掉薄遲用手帕專注為他擦拭傷口的馬後炮,字句清晰道:「有個證人,就是那個真正害你爸爸去世的兇手,他還活著。」

  事關重大,任姝涵放棄了任何可能賣關子的磨蹭句式,也顧不上安慰明顯僵了一瞬的薄遲,只是儘量條理清晰地加快語速道:「我爸爸之前給我留下過一些暗示,你給我講完那些過去的事,我就一直在想。前段時間大概猜出來你說的那份『證據』是什麼後,現在也基本確定了那個人的位置。雖然我有把握他短時間內不會被別人找到,但你最好還是現在、立刻,在所有可能的意外發生之前先找到他。」

  不知該說薄遲無畏還是愚蠢,連那份證據是什麼、甚至是它到底存不存在都沒有仔細反覆驗證便與任先生達成了契約。而狡猾如任先生,更是將那份證據藏在了連他的兒子都無法輕易找到的地方。

  他留下的蛛絲馬跡有夠晦澀,連那份證據到底是什麼,都要靠任姝涵完全自己去找。

  答應與魏斯閔見面,與她交談,是為了互相試探,更是為了迷惑對方。

  那些人用各種幌子,只是為了從任姝涵口中得知被任先生找了這麼多年終於找到並小心庇護的被買兇者的下落之處——但這同樣也是任姝涵的目的。

  魏斯閔想聽的,他不會說。不僅不說,任姝涵還要將她與她背後的人當做試錯的工具,去驗證那個不斷接近真相的自己的推測。任姝涵孤身一人作戰,無法求助包括薄遲在內的任何人,但好在任先生的信任的確也並沒有被辜負。

  他猜出來了,可一切並沒有結束,因為任先生還給了他繼續選擇的餘地。

  明明任姝涵在最初便被他們排除在了約定之外,但這最後關鍵的一環,任先生卻完全交給了任姝涵來抉擇。那份證據是薄遲目的達成的必要條件,轉眼間也成了任先生減刑或刑拘更重的關鍵,而如果任姝涵果真失望透頂,不再期待見到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他也大可以將這一切拋諸腦後,遠走高飛。

  但任姝涵連這個念頭都沒有動過一下。

  在某些連任先生自己都沒想到的地方,他把任姝涵教得太笨也太好了。

  薄遲近乎奇異地注視著他,喉頭髮澀地想:原來因因不是要離開他——他竟然……是為了幫他。

  但薄遲表現得還是那樣冷靜,比任姝涵和他自己想像得都要更加冷靜。

  任姝涵繼續把玩著愛爾蘭哨笛,看薄遲冷靜地告訴最信任的下屬,下個出差地點是一處他曾與任姝涵計劃同去但被任先生否決過的鄉下,看他聯繫自己與任先生的律師,三言兩語解釋後還記得虛情假意地關懷幾位,今天太晚了,可以明天再忙工作。而後,他抬起頭,詢問任姝涵他今天可不可以睡床。

  地板太硬,他小聲補充。

  那你之前一個多月怎麼不說……任姝涵的反問在薄遲低頭垂目的寂靜姿態中消聲。

  好好好好好。

  ……真煩人。

  ……

  我可以幫你吹頭髮嗎?

  可、以。

  有人來信息。

  手占著,因因幫我。

  ……

  會想什麼?

  什麼也不想。

  你律師的辯護詞是否過於煽情?

  我會提醒他刪掉過於抒情的部分。

  ……

  我要睡覺。

  你幹什麼?

  離我遠點。

  ……

  真的嗎?

  ……

  然後。

  怎麼。

  就這樣了。

  想坐起來,想將手臂架在曲起的膝蓋之上,再用手掌撐著自己的腦袋,好讓他端足姿態皺著眉頭睥睨研究枕邊人這幾個月……甚至是這些年來難得一至的安眠情狀。

  但他連第一個動作都無法獨立完成。

  腰太痛,像是經歷了舊時代的腰斬後又被重新拼合起來。就算是從前再不眠不休排練劇目的時候,任姝涵都未曾累到這種程度。

  這傢伙不是人,是畜生吧。

  夜還深,任姝涵閉上眼睛,把臉埋進了被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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