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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起來似乎要比自己大一些,身上沒什麼學生氣,柔軟的烏木碎發落在男人冷白的額上,隔開了他眼中未曾言說的疏離冷淡。

  阮塘沒有見過這人西裝革履將劉海用髮膠向後抹得一絲不苟的樣子,不知道他現在看起來比往常溫和了至少一百倍,而對方身上的深色和服也是出自夏目家,阮塘方才就是憑藉衣角熟悉的暗紋認出來這就是下午在庭院裡跟小孩一起被自己看見的男人。

  聽人說新郎那邊這兩天來了一位非常英俊的中國客人,姓席,清清冷冷的,卻很招小孩親近,客人們最近找不到孩子了也先別著急,往席先生那裡打聽一下,十有八九在他那裡。

  席是幫助小孩找家長的專業人士嗎,這個職業在西方好像叫做「送子鳥」。

  送子鳥先生的食指正在耳邊非常有節奏地扣著手機,期間神情很淡地瞥了他們一眼。

  男人好像在聽語音,一段六十秒的那種,而他似乎沒有計劃回復的打算。

  狐狸面具下的嘴唇抿了抿,阮塘嘗試在若干段語音結束時開口,而對方又看了一眼手機屏幕,不知道是什麼內容,令他原本因為語音結束略微舒展的眉目愈發冷峻了一些。

  阮塘不敢說話了。

  席收起手機,向他們側了側頭後便轉身離開,大小男孩手牽著手跟在男人的身後向外走去。

  雖然對方什麼也沒說,但阮塘下意識地覺得這人就是來救他們走出迷路困境的。

  「你不要摘面具,」小男孩叮囑阮塘,「你要在鬼面前保護好自己。」

  阮塘:「?」

  「你會參加101嗎?」他又問道。

  阮塘茫然地眨了眨眼:「什麼?」

  他們已經走出寺廟來到開闊的廟會場地上了,小男孩含著糖棍指了指不遠處的廣告牌,上面有幾個年輕可愛的男生穿著同樣的制服在笑。

  「最近很火啊,愛豆選秀節目,你要參加嗎?」

  阮塘很好奇:「我為什麼要參加?」

  小男孩似乎又要發表他的「你長得不安全」觀點了,但是走在前面的席腳步頓了頓,回頭看了一眼,孩子立刻噤聲了。

  「他還真是冷酷啊,你覺得呢?」小男孩囁嚅道。

  「還好吧。」阮塘同樣小聲地回答。席的步速與他們不同,剛才在路上察覺到後面的兩個傢伙慢吞吞後,他也不動聲色地慢了很多。

  但這個想法在席將他們兩個一起打包送到警衛處就走了之後破碎了。

  看著對方頭也不回離去的背影,阮塘說:「他還真是冷酷啊。」

  小男孩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寺廟門口的台階上,不時有奔波的男女抱著東西來回穿行,與他們格格不入的,一大一小兩個孩子正在角落裡百無聊賴地坐著發呆。

  「對了,你叫什麼啊,狐狸?我叫辻。」

  「夏目。」

  「哇,那你有友人帳嗎?」

  「通訊錄算嗎?」

  「是和妖怪的通訊錄嗎?」

  阮塘搖了搖頭:「和我同學的。」

  「那當然不算啦!」辻失望地嘆氣,「也對,你看起來笨笨的,比起夏目,更像被夏目收伏的妖怪。」

  阮塘也遺憾地說了句抱歉。

  他其實已經在走神了。

  他有舊傷,抱著婚服來的路上再一次傷到了手腕,這會兒酸痛一陣一陣襲來,讓阮塘的太陽穴也跟著一跳一跳的。

  他不太喜歡看到夕陽,或許因為在過去的這個時間段他經歷過最多次的情緒更迭,而這些堆積起來組成了阮塘此刻莫名感到沮喪的大部分原因,另一部分則是因為他意識到自己有關黃昏的記憶又要加上一條軟組織挫傷的痛楚了。

  他此刻的表情應該很難看,阮塘想。還好戴著面具,有時候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失神,再反應過來時,總會看見其他人投來的異樣目光。

  「咦,」一旁的辻忽然坐得直了一些,「他怎麼回來了啊。」

  下午六點十五分,原本離開的席去而復返,身後是殘陽如橘,漸漸多起來的人群與熱鬧的攤位。

  燈籠在頭頂亮了起來,而阮塘坐在台階上,像被踩住影子後定了身一樣,一動不動的。

  男人走到他的面前,像是察覺到了什麼一樣,他下意識地把手撫上阮塘的頭頂,但隔著面具,又顧忌著二人的不熟,席最終還是鬆開手,選擇彎腰直視少年的雙眼,似是試圖查看他的情緒。

  然後,他看到了一雙非常漂亮但卻沒有波瀾的眼睛。

  席順勢蹲了下來。

  在把自己手裡晶瑩剔透的蘋果糖遞給阮塘之後,他打開了手中的可降解塑膠袋,在抬眉簡單示意後非常自然地用曲起的食指骨節抬起少年纖細的手腕,在那已經開始紅腫的地方噴了一小片止痛噴霧。

  有那麼幾秒,阮塘的世界前所未有地安靜了下來。

  然後他們就重新分開了。

  手腕的傷處絲絲涼涼的,痛意好像突然被隔到了另一個次元。

  而剛才的回憶顯得如此的不真實,令阮塘甚至是在捏著蘋果糖的情況下仍然不太確定,自己剛才憑藉機械動作接過來的,是不是真的是小孩子們都會有的那種、沒有例外的疼愛。

  於是他開口問道:「給我的嗎?」

  「……」

  蹲在他面前的席抬頭看了少年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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