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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青衣扮相的顧堂生踩在正門的窄檐上,一甩袖,開口唱道:「剪不斷,理還亂,悶無端。已吩咐催花鶯燕借春看。雲髻罷梳還對鏡,羅衣欲換更添香。」(注2)
隨著最後一個「香」字的餘音長久而落,顧堂生放下了袖,重新垂下了頭。
察覺到些許不對勁的葉霜停下了步子,旁邊的李駿見狀也停了下來,循著葉霜的目光回望。
他聽不慣這種咿咿呀呀的調子,此時那人不唱了最好。
長達半炷香的安靜之中,忽地一道男聲響起:
「既然你的心愿達成了。接下來,該輪到我了吧?」
葉霜一怔。她之前聽過,這是顧堂生的聲音,但以這般口吻說這句話的,顯然已不是顧堂生。
這是那個魘第一次以顧堂生的軀體說話。
燕辭鏡見狀,抬手便是八枚金針朝著那人打去。
立在門頂的男人頭也未回,一簇梨花花瓣憑空出現,輕而易舉地擋下了金針。
「顧堂生」彎了彎唇,緩緩地側過了頭,朝著空中面色微變的燕辭鏡露出了一個有些惡劣的笑容:
「女修,你還有多少靈力?」
第39章 中招 外出開始努力的第38天。……
燕辭鏡面色不改, 直視前方,冷聲道:「殺你,綽綽有餘。」
「殺我?」
「顧堂生」說話的調子有些古怪, 明明是與方才同一副面容, 此刻瞧來卻滿是張揚邪祟之感。
他眯了眯眼, 忽地笑了一聲,伸出手指了指自己:「他,還沒有死。你要殺誰?」
燕辭鏡微微睜大了眼, 隨即目光一凝:「滿口胡言。」
普通人若是被魘入侵,魘為了提升自己的力量和掌控這具軀體。宿主本身的魂魄之力早就在第一時刻就會被啃食殆盡,什麼也不剩。
唯有修者自身有靈力,尚可抵禦一陣。但倘若靈力耗盡, 也不過是同一個下場。
「你不信?」披著「顧堂生」外貌的魘歪了一下頭,「我換他出來一下你看看?」
說罷,那穿著戲服站在門頂的顧堂生忽地一低頭, 抬頭之際便又是開口唱道:「原來奼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注1)
音落,他原地水袖起,周身一個旋轉, 衣裙揚起又緩緩垂下。再次抬起頭, 同一張面孔已是氣質一變,眼中帶著邪氣。
「顧堂生」唇邊上彎:「如此,你可信了?」
燕辭鏡微微睜大了眼,一時說不出話來。就在她怔忪瞬間,下方傳來齊齊的喊聲:
「燕師姐!躲開!」
「燕師姐!後面!」
對同門的信任讓她的身體反應極快,幾乎在聽到聲音的瞬間,燕辭鏡已一個縮地術離開了空中, 轉而出現在與「顧堂生」同一高度的灼華台外院牆頭上。
半空中燕辭鏡本來的位置,有一簇梨花花瓣漸漸散去。
「顧堂生」朝著葉霜李駿處餘光一瞥,冷哼一聲:「我倒忘了,還有幾個小東西在這兒。」當即頭也沒回地一揮袖。
葉霜早已拿出了天青劍握於手中,李駿也持著大刀緊張地看著前方朝著他們捲來的花瓣流。就在兩人蓄了靈力準備出招之後,身前深藍衣裙一晃,一個人影驀地出現,擋在了兩人身前,對著那花瓣流抬袖便是一道金光。
金光與花瓣流在空中相接,相互抵消。
燕辭鏡:「這裡有我,你們快走。」
李駿鬆了一口氣,正打算給旁邊的葉霜使個眼色,卻聽得旁邊道:「我不走。」
李駿瞪圓了眼。
燕辭鏡皺眉:「葉霜,別添亂。」
葉霜看了幾步之外的燕辭鏡,耳側的膚色比先前蒼白了很多,直接開口道:「燕師姐,你此時的靈力,還剩下幾成?」
燕辭鏡氣急反笑,並未回答:「就算我靈力不支,你一個鍊氣三層在這裡又能做什麼?你能替我攔下他嗎?」
她衝著後邊的李駿一昂首:「你,替我把葉霜帶走。」
李駿聞聲點了下頭,收起手中的大刀對著葉霜抱拳道:「師妹,得罪了。」話落他極快地向前一把扛起了葉霜就往後躍去。
燕辭鏡心頭稍稍放下了一點,卻聽得後邊道:「安排好了嗎?」
她轉過身,正對著前方已從灼華台門頂下來,站在橫七豎八倒著的民眾之間的「顧堂生」。
對方剛剛好整以暇地看著她與李駿葉霜對話,絲毫沒有出手干預的打算,就好似已經料定了自己的勝局。
燕辭鏡垂眸掃了一眼,方才受她的「金日落雨」影響,梨曲城大街主道上倒了遍地的民眾,此處顯然不是與這個魘開戰的好地方。
她抬眸看了對方一眼,掐訣用了縮地術,一個閃身進了灼華台主場。
下一瞬,對方的身影果然也循著氣息跟了過來,出現在了對面。
他走近了一步,抬頭望向高空中飄著的靈船。上頭有許多方才在場內的百姓正站在船板上伸長了脖子往下看。
「顧堂生」笑了一下,指了指天上:「你就不怕在這裡打,它會被我打下來?」
天色已漸漸昏暗下來,灼華台主場一圈卻隱約有明光亮起,細細看去,竟是在最外側牆面與最底層主場鑲嵌了一圈價值不菲的夜明珠。
一雙纖纖玉手撫上了披散下的墨發,指尖觸碰之處原先的精緻髮髻皆散落下來,而後自動綁成了英姿颯爽的單束高馬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