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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學期你們就不用給我寄錢了,我現在的公司還不錯,管吃管住,不過我還是住在學校,還要準備畢業論文。」房冬沒敢說自己整天在小吃店打工,反正畢了業要回家來,現在不管在哪兒只是個過程。

  「學業要緊。」母親表示同意:「那正式畢業後工資是不是可以多拿一些呢?」

  「我畢業了就回安平來,重新找工作。」

  母親又笑了,有哪家父母願意自己的孩子獨自在外呢?

  在家好,天天見著心安。

  過年只剩幾天了,買新車父親肯定不捨得,想買個合適的舊車是需要時間的,重新蹬上人力三輪上街,連母親都不同意,年前這一波旺季眼睜睜地就錯過了。

  在房冬的印象里,父親還是第一次在重大問題上讓步,同意不出攤了。

  「我的意思是,以後也不出了,要是夜市還能開的話,咱們以後就出半年夜市,如果不能你們就乾脆像別人家的老人一樣,逛逛公園,跳跳廣場舞,我隨便找個公司一個月怎麼也得給幾千塊吧,你們就別再瞎忙乎了。」房冬趁熱打鐵。

  「長能耐了,你這是要做你老子的主啊?」怪怨的語氣,卻完全沒有怪怨的意思。

  「靠你自己的工資連媳婦都娶不回來。」母親又愁上了。

  「媽,這你就別操心了,我要娶肯定得娶個不嫌咱家窮的,再說了,萬一我胃不好呢?」說到這兒房冬覺得自己又禿嚕嘴了,怎麼能在父母面前開這種玩笑呢?

  「你胃怎麼啦?」母親的反應馬上來了。

  房冬見父母剛才的心情都不錯,只好把這個玩笑開完:「我的意思是胃不好,興許適合吃軟飯呢?」

  父親立刻就火了,站起來就是一腳,房冬一躲便踢空了,怕父親失了平衡,房冬扶了他一下後轉身便跑到了外屋。

  父親在裡面對母親說:「你說說這孩子,這麼不要臉的話也能說出來!」

  誰知母親立刻反駁了他:「吃軟飯怎麼啦?你當年娶我不算吃軟飯嗎?」

  「我怎麼吃軟飯啦?」

  「論家庭,我爸是車間副主任,你爸是個普通二級工,論咱倆的個人條件,我是團員,你啥也不是!」

  房冬暗笑,敢情母親對吃軟飯是這麼理解的。

  「你怎麼不說我媽是國營工,你媽是大集體呢?」父親開始反擊了……

  馬小龍求情未成之事讓房冬也想不通,還不如不求。

  不會是馬小龍從中想吃點好處吧?

  馬小龍以前可不是這樣的人,變了?

  反正事情已經過去,房冬也不打算再提。

  從房冬上中學起,父親每年不忙到大年三十是不停手的,今年算是歇了下來,老頭兒饒有興致地帶著老伴上街採購了兩天,今年的年貨比往年豐盛了許多。

  往年家裡的熟食和半成品都是母親一手操辦的,今年父親積極得出了頭,什麼他都要搶著干,炸丸子、煎帶魚、醬牛肉、蒸米糕、鹵下水……

  儘管是按著母親往年的方法做,可老房頭的手藝實在是不敢恭維,同樣的東西、同樣的步驟,偏偏就做出了別樣的味道。

  和母親的年貨相比,無論從口感還是味道都差了一個檔次。

  但房冬卻吃出了甜,一種心頭的甜。

  三十晚上,一家人把桌子擺到客廳,邊看春晚邊吃飯,從不喝酒的父親還房冬一起喝了不少酒。

  「兒子,你還嫩啊,什麼同學、朋友,關鍵時候誰也靠不住,懂不懂?」喝至半酣,父親又教訓起兒子來。

  房冬沒反駁,他知道父親這是在拿馬小龍說事,必竟幹了這麼些年,雖然幹得很苦,但一旦停下來,父親心中的落寞可想而知,更不用說少了一份收入。

  「兒子你得明白,這個世界上只有兩種人和你最親,第一種是生你的人,第二種是你生的人,除此以外,誰也別信!」

  「你費勁心機拉來的那些個學生,後來一個也不來了吧?就因為料給他們少放了點,你媽還誇她們都快成你的朋友了,屁!朋友就這樣?一點也不將就?」

  父親喝多開始不講理了,人家是顧客,憑啥將就你啊?

  房冬早就料到自己一走,父親定然不會按自己的建議增加煮湯的濃度,放放和夏夏等人也很難維護得住,可後來一想,自己開學後夜市只營業了一個多月就關了,這老顧客丟就丟了吧,將來干不干,在哪兒干還很難說,所以寒假回來也一直沒問起這件事。

  父親酒後的話匣子打開就收不住了:「那個胡美麗,美麗嗎?她就是個醜八怪!」原來胡大媽本名叫胡美麗,好動聽的一個名字。

  「怎麼又罵人家醜了?」母親又開始揭父親的短了,對房冬說:「你胡大媽五十歲那年,你爸直誇人家像三十多歲的人呢,眼睛盯著人家都不動地方。」

  房冬笑了,原來父親也是……有情調之人啊。

  「你一邊剌去!」父親又對房冬說:「咱們對她家怎麼樣,每天她們家用的水都是咱們帶過去的,生孩子時你媽給拿了九百塊,聽說你還要給她們輸血,這是恩情吧?結果呢?只還了咱們三百塊,剩下的六百不明不白就沒了,現在連人住在哪兒都不知道,良心讓狗吃啦!」

  胡大媽在醫院把出事的責任怪在自己出點子頭上的事,房冬只告訴了鬍子,沒敢和爸媽說,要不然父親還不知氣到什麼程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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