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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河郡王倒了杯酒,仰頭一飲而盡。他身邊能說上幾句體己話的,竟是沒有一人,要淪落到青樓來找人傾訴的地步!
素素進來的時候,清河郡王正一個人喝著悶酒。
她上前從他的手上奪了酒壺。
這世上,敢如此對他的女子,怕也就只有素素了。
“素素,你來了……”清河郡王抬起頭來,莞爾一笑。
素素將酒壺放到一旁,隨手給他舀了一碗醒酒湯。“郡王心裡不痛快,也莫要糟踐了自個兒的身子。”
清河郡王單手支著腦袋,盯著他瞧了好一會兒。“她要是如你這般該有多好……”
他真的不想他的妻子太過賢惠的!
夫妻兩個感情原本還不錯的,可自打她將她的貼身丫鬟開了臉送到他的榻上,他們之間便起了一道無形的隔閡。
三從四德,這些東西在他的眼裡根本一文不值。
他不需要一個處處為他著想,將所有事情都處理得有條不紊,甚至連自己的情緒都不外露的完美女人。那樣看起來太假了!
他的王妃不會爭風吃醋,甚至還笑著將他推去別的女子身邊。這讓他不禁懷疑,她對他到底有沒有情!
清河郡王煩躁的扶了扶額頭,手不自覺地又伸向了酒壺。
素素卻搶先一步拿開了。“郡王心裡不痛快儘管道來便是,素素不是那多舌婦,胡亂說出去。”
清河郡王手裡落了空,不禁露出一絲苦笑。“連想要大醉一場都不行麼?”
“醉酒容易,可始終有醒來的時候。一醉解千愁,不過是在為逃避找藉口罷了!”素素說話還是一如既往的犀利,不留半點兒情面。
清河郡王怔了怔,喃喃道:“是啊,總有酒醒的時候,始終躲不過去的……”
“郡王妃病的很重?”素素猜測道。
清河郡王點了點頭。“請了無數的大夫,都說治不好了……”
素素抿了抿唇,道:“郡王既然如此不舍,為何不趁著她還在,多陪陪她?”
“你當我不想麼!”清河郡王說到這裡,語氣忽然變得急促起來。“可我每次去她屋子裡,她不是在昏睡,便是咳嗽不止。即便是能說上話,也總是將續弦的事兒掛在嘴邊……”
“郡王是覺得,郡王妃根本不在乎您?”素素聽完他的傾訴,算是看出了一絲端倪。
“她若真在乎,就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這是清河郡王始終過不去的坎兒。
少年夫妻,新婚時的如膠似漆仿佛曆歷在目,可轉眼她已經病入膏肓,一日比一日的憔悴。仿佛那嬌花,慢慢的枯萎。
他不是沒有自責的。他就該在她把其他女人推給他的時候,斷然的拒絕。這樣,或許他們之間還能像當初那般甜蜜。
“郡王妃若真的不在意,就不會為您生兒育女,操持家務了。”素素好意的提醒道。“她只是受了太多的禁錮,用錯法子罷了。”
清河郡王經她這麼一開導,壓在心頭令人窒息的感覺頓時消散了不少。“你的意思是,她並不是真的不在乎,只是不得已而為之?”
“女子在這世間行走,何等的艱難。更何況,是世家門閥出身的貴女。她們享受了常人享受不到的榮華富貴,卻也要肩負起比常人重上數倍的責任。”
“她們從小所受的教導,便是如此。行差踏錯,很可能就會萬劫不復。她只是怕輸!”
“她為何不告訴我,我可以護著她!”清河郡王聽得雙眼泛紅。
“郡王如何護著?您還能為了郡王妃,與長輩翻臉不成?”素素的話,狠狠地刺中了他的要害。
他不敢,當然不敢!
他雖有著郡王的頭銜,可家中並非只有他一個子弟。他若是敢為了媳婦兒跟爹娘翻臉,一頂不孝的帽子立馬就蓋了下來。搞不好,這郡王的位子都要讓給其他兄弟來做了。
想到郡王妃這些年為他做的那些,郡王忍不住扇了自個兒一巴掌。
啪的一聲,臉上立馬出現了一個清晰的巴掌印。
“郡王!”素素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
清河郡王笑著笑著就流淚了。“是我無能,是我無能啊……”
他總以為,他這輩子也就這樣了,有著郡王的頭銜,有著如花美眷。不需要建功立業,不需要為了生計奔波,一輩子逍遙度日就好。卻沒有想過,他這舒服日子,是多少人用心血換來的。
“我混帳,我就是個混帳!”
素素看著清河郡王又哭又笑的,都不知該如何勸了。等他情緒發泄出來,稍稍恢復一些理智後,她才上前將他服氣,又讓人打了熱水來給他擦了擦臉。
“郡王現在認清還來得及。”她說道。“郡王妃時日不多了,您總不能讓他走的不安心吧。”
他愧對自己的自己這麼多年,也該有些長進了!
當然,這話她沒敢當著他的面兒說出口。
有些東西,直有快要失去的時候才會去珍惜。
可到那時,早就晚了!
心涼了,累了,倦了,便是再怎麼用力的去捂,都捂不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