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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崇德帝閉上眼睛,淡淡地「嗯」了聲。

  年輕的帝王聽得這話,並沒有退卻的意思,哪怕是只有一絲能入夢的機會,他都要試試。

  崔老太醫只得領命,當著帝王的面配了薰香。他手裡的法子就是這款,由安神凝氣作用薰香改進而來另一種薰香,其實內里沒有多大玄機,最大的作用是叫人能放鬆心神,最快進入睡眠當中。

  只是他家裡人用過幾回後,他們雖是能儘快入睡,但卻開始頻繁做夢起來,還跟他抱怨說還不如睡覺不用薰香,用了它看似睡得早,可是睡得不怎麼踏實。相當於它能使人做夢,是用了它之後的後遺症。

  「皇上,這種東西過猶不及。」崔老太醫將薰香交給崇德帝,到底是多嘴勸誡了一句,想當年先帝痴迷仙道,也是因為柳貴妃突然仙逝,眼前帝王還很年輕,崔老太醫不想看著帝王走先帝老路。

  崇德帝擺了擺手,讓崔老太醫退下,待到殿內無人,他取出一點薰香點燃,放到青瓷雲霞的香爐里,輕煙裊裊升起,崇德帝重新回到龍榻上躺下。

  他沒有想到的是,這回他雖成功進入夢境,見到自己想見之人,可也是這回徹底改變了他往後人生。

  每回做夢,崇德帝清醒的知道自己是在夢中,就是這回也不例外。

  他步入一處毫不起眼的宅院,就是京城許多普通人家的模樣,只是院內各處生意盎然,明媚而不見半思陰霾,可見住在裡面的人定是十分舒心自在。

  原應該是美夢開端,可他心裡隱約感到不安。

  其實崇德帝做過的美夢,也只有那段在杜家安樂院的日子,那是杜浮亭怎麼都不肯放手的回憶,又何嘗不是他刻在骨子裡的東西。除此之外的所有夢,都摻雜著各種各樣的糾葛,怨恨、執念、不甘與憤怒,可他縱使知道會做噩夢,還是抱著絲希望,他覺得哪怕是噩夢也得見見她。

  「我畫的這個花樣子怎麼樣?」

  崇德帝聽到熟悉的聲音,瞬間轉過頭尋聲音來源,看到一樹桃花之後的窗內,站著面容姣好,眉目含春的女子,手裡捧著張宣紙。她身後還站著另一人,而那人崇德帝極為熟悉——是謝玉。

  杜浮亭拿起剛完成的畫作,紙上字跡未乾,她便沒有讓身後的人觸碰,免得不小心把剛完成的花樣弄花。

  而她身後的人唇角一直掛著笑意,聽到杜浮亭讓他瞧她新出的畫作,很是認真的欣賞端詳,神情柔和地道:「不錯,可以給孩子打只長命鎖,再給你打支同款束簪。」

  「好,就和孩子用同款。」言罷,杜浮亭抬手摸了摸頭上的簪子,如今她髮髻上簪的是一支再普通不過的檀木髮簪。

  其實她很早就嫌棄自己腦袋上弄各種頭面髮飾,好看是好看,累人是真累人,時日一久總會厭倦,只是在宮裡出殿見人,總講究行事規矩,所以哪怕是有些煩,還是不得不戴上那些繁重瑣碎的裝飾,出宮之後就沒有顧忌,所以她一直只拿支簪子綰髮,不披頭散髮見人就足矣。

  崇德帝見到杜浮亭與謝玉站得極近,轉頭朝謝玉露出甜甜的笑,再垂首看著自己方才的作畫,眸色如暗夜般深沉,妒忌與怒火毫無掩飾的在臉上表達,恨不得衝上去將他們分開。

  她走得毫無留戀,她走時還在笑,那麼開心又那麼傷心的放棄一切,連同他也放棄了,可是她又心甘情願跟謝玉一起!

  而下一刻杜浮亭從案桌後走出,崇德帝更是看到她隆起的小腹,似是已有五六月身孕。

  崇德帝理智幾乎全部被碾碎,他試圖告訴自己這只是夢,這些都不是真實的,可是胸口猶如將人拿剪子插進去絞著生痛,偏生他在夢裡無能為力。

  帝王只能眼睜睜看著謝玉小心翼翼的護著杜浮亭,護著她那隆起的肚子,兩人同處一室下棋對弈、捧書讀詩,甚至看著他們同桌用膳後,謝玉攜杜浮亭的手散步消食。

  這些原都是他與她做的事,如今卻只能看著她陪在別的男人身邊,甚至還和別的男人有了孩子!

  第52章 徹查(已修) 他忍下口中湧起的鮮血,……

  崇德帝還看到杜浮亭獨自坐在院中, 給小娃娃縫製小衣、做可愛的虎頭鞋,神色再是溫柔不過,她很是期盼腹中孩子出生。

  他忍下口中湧起的鮮血, 忍著猶如親臨夢境的苦楚,死死盯著拿著針線,眉宇舒緩輕鬆的婦人, 與她那時最後在宮裡,虛弱蒼白的面色, 與黯淡無光的眼眸形成了劇烈的對比。

  而那婦人忽而抬頭朝崇德帝的方向, 向他勾勒出抹淺笑, 崇德帝下意識的感覺到慌亂, 似乎她能看到自己, 他還沒有做好那個準備,結果下刻就打破了他的想法, 因為婦人把繡籃放在旁邊,挺著肚子起身直接略過他, 走向剛剛回來的男人:「今兒怎麼比往常回得晚了些?」

  「安排回江南的事,等你生下孩子, 我們一塊回江南、回瑤州, 京城這邊或許這輩子都不會再回,是以要處理的事很多。」謝玉語氣說得極為輕鬆, 似乎只等著她懷裡的孩子落地。

  崇德帝再想起那場做過的雨夜的夢,若是那件事是發生在之後, 那他們註定無法安然回到江南。

  可轉念想到,杜浮亭竟為了謝玉不惜下跪求他,崇德帝心裡便浮起煞氣,滿嘴都是苦澀之味, 可任由他怎麼折騰,那兩人始終都看不見他,哪怕是他站在他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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