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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妄僵了一秒。

  他被說了心事:他的確想要刺一朵蓮花,或者一個古漢語的「蓮」字。

  「這是不可能的。」蓮姨溫柔地說,「你是以怎樣的身份和立場,來刺下這個字呢?」

  沈妄冷笑一聲:「我是你的弟弟,我們是這世界上僅剩的血脈親人。這還不夠嗎?」

  他直起身,一步步走向蓮姨。

  鏡面里這年輕而頎長的身影也漸漸放大。說不出的壓迫感。

  但蓮姨只是將手指放在唇上,輕輕「噓」了一聲。

  「東哥是個很多疑的人。」她緩緩道,「我本想等你長大了,再向他坦白我們的關係。但是沒想到你現在……變得如此得用。現在再告訴他實情,反而會節外生枝。你看,人生就是這樣,撒了一個謊,就註定要用無數個謊言來填。」

  「也許我從一開始就做錯了。我不該帶你回來。」

  她的聲音還是那麼溫柔。

  美麗而哀傷的目光,像月光一樣,緩緩滑過鏡子裡年輕的臉。

  但是她甚至不敢轉過身,真正看他一眼。

  沈妄心想,他明明就站在姐姐身後,可是她依然躲避著自己的視線。多麼諷刺。

  「其實你從來就沒有把我當成過弟弟,是吧?」他靜靜地說,「你們才是真正的三口之家,而我只是個外人。」

  「……或許早在當年,你拋棄我和爸媽的時候,你就已經不把我們當一家人了。但我還是要感謝你的,姐姐。如果沒有你,我十一歲就已經餓死在街頭了。」

  他的手慢慢放在阿蓮肩頭。

  低下頭。

  基因迷戀 第78節

  兩張臉貼在一起。

  卸妝過後的阿蓮,眼神里顯出一絲疲憊。

  而沈妄卻還如此年輕,鋒芒畢露。

  他們長得並不像,年紀也差了十幾歲。她離家出走時,弟弟才剛出生不久。

  所以這些年來並沒有人懷疑過他們的關係。

  「你從來沒有問過我,爸媽是怎麼死的,對吧?」他貼在她耳邊,輕聲問。

  阿蓮的嘴唇碰了碰,神情掙扎。

  「砍死的。」沈妄冷靜地說,「他們是被一群搶劫犯砍死的。爸爸擋在外面,媽媽把我藏在床底下,但是她自己來不及躲了。所以我只能趴在那裡。媽媽讓我閉上眼,不許看。但不管我怎麼捂住耳朵,還是能聽到她的慘叫,和那群小混混的大笑。他們一刀一刀下去,利器刺進人的身體,鮮血噴濺出來。這些聲音,死亡的聲音,我全部都聽得清清楚楚……」

  *

  這場戲拍完,就該輪到刺青的重頭戲。

  沈妄站在光線昏暗的刺青店裡,親手撕碎了原本設計好的蓮花圖,又故意將視線轉向了牆上最驚悚、最駭人聽聞的一幅畫作。

  「有什麼寓意嗎?」他冷冷地問刺青師。

  對方回答:「我的作品靈感來自於從前某個西班牙畫家的一幅畫,叫做《農神食子》。」

  「農。神。食。子。」沈妄默念著這四個字。英俊的臉上,卻慢慢露出了一個極其扭曲的笑容,「很好。親人殘殺,罔顧人倫。我就要這幅畫。」

  接下來的事情就很簡單了。

  刺青師只需要在楊倚川的背上,裝模作樣地畫上幾筆,這場戲的任務就到此結束。

  接下來就輪到這幅刺青真正的主人,池晏上場。

  楊倚川故意在片場拖延了一會兒,想要看一看那幅傳說中的刺青,但是卻被松虞無情地趕走了。

  因為池晏提出了兩個要求:一是要她親自拍;二是要清場。

  她自然滿口應承。

  但是池晏卻遲到了。

  松虞掐著表等他好一陣子,中間打了無數個未接來電,池晏才終於姍姍來遲。

  他風塵僕僕地趕來,剛一進門,就隨意地脫下大衣,扔到一邊的凳子上。好整以暇地抬起頭,環顧面前這家劇組精心復刻的刺青店。

  除了必要的打光、攝影和收音機器,一切都是如此逼真。

  暗紅的燈光,照著牆壁上詭異的花紋。肖像,畫作,雕塑,無一不透出某種古怪的邪典。仿佛這裡並非一家紋身店,更是一座詭異的祭壇。

  「做得很像啊。」他微微一笑,語氣里露出欣賞,「陳小姐,不考慮直接開個店?」

  松虞沒管他的調侃,只是冷淡地道:「你遲到了。」

  她從來是個守時的人。

  「抱歉,剛才有點事。」池晏很敷衍地說,又低下頭,點了一根煙,「反正前面你們拍的幾場戲也不需要我,是嗎?」

  不知為何,她被這態度給微微激怒了。

  「是的,你說得很對。」松虞說。

  她「騰」地站起來,一把奪過那根叼在他嘴裡的煙,扔到地上,用力地踩熄。

  「現在我們可以開始了嗎?」

  她冷冷地問,轉身就走。

  池晏凝視著她的背影,卻緩緩抬手,輕輕撫摸自己的唇——那裡方才被她柔軟的手指,短暫地、不經意地觸碰過。

  假如松虞此刻轉過身來,一定會為他此刻的笑容,而感到毛骨悚然。

  池晏輕聲道:「當然。」

  他跟著她走進了內室里。

  幾根搖曳的紅蠟燭,簇擁著一張平攤開的紋身椅。這光線極其曖昧,令人不能不浮想聯翩。

  池晏又吹了一聲口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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