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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凝視著鉛灰色、平靜的海面,緩緩點了一根煙。

  ——屬於他的時代,才剛剛到來。

  松虞:「卡。」

  楊倚川手上還拿著煙,剛吸了一口。他立刻轉過頭來,惴惴不安地看著松虞:「陳老師,剛才有哪裡不對嗎?」

  劇組所有人都盯著他們。

  眾目睽睽之下,楊倚川的手好像連煙都拿不穩了。

  松虞察覺到他的緊張。

  她溫和地說:「不,你表現得很好。休息一下,待會兒我們再保一條。」

  楊倚川:「噢,那就好。」

  他立刻鬆了一口氣,將煙給扔了。

  趁著空隙,松虞將楊倚川拉到角落裡,輕聲問他:「你知道這場戲難在哪裡嗎?」

  楊倚川猶豫地說:「沒有台詞?」

  「對。」她聲音平和,「正因為沒有台詞,你需要全憑肢體和眼神,來表現出沈妄的轉變——他為什麼要站在碼頭邊,抽那根煙?」

  楊倚川似懂非懂地說:「因為他觸目所及,從此岸到彼岸,一切俱是……自己未來的版圖。」

  「沒錯。正是在這一刻,他站在了食物鏈的頂端,他成為叢林之王。」松虞說,「你從前不抽菸吧?」

  楊倚川微微瞪大眼睛:「陳老師,你怎麼知道?」

  「剛剛我一喊卡,你就把煙扔了。」

  他點了點頭,很不好意思地說:「不抽的,以前要保護嗓子,最近才新學。」

  松虞笑了笑:「所以你剛才的姿態,還不夠嫻熟,更不夠狠。你要將這根煙當做被自己馴服的獵物,也當做自己的情人……」

  這話儘管說得抽象,楊倚川卻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他的眼睛一點點亮了起來。

  但就在此時,松虞分明感受到有一道灼人的目光,肆無忌憚地盯著自己的後背。

  她本能地回過頭。

  是池晏。

  他竟然不知何時,也來到了片場。此刻目光饒有興致地落在松虞身上,像個追光燈。

  但可恨的是,劇組這麼烏壓壓一大片人,她竟然也一眼就能看到他。

  池晏立刻注意到她的視線。

  他手中捏著一隻扁扁的香菸紙盒,但是目光炯炯,嘴角微微勾起,對她一笑。簡直顧盼生輝。

  松虞卻微微蹙眉。

  她抿著唇,故意將張喆招了過來:「去跟製片人說,不要在我們的片場抽菸。」

  張喆忙不迭跑過去,片刻之後又回來了,一臉為難地對她說:「陳老師,他要您……親自過去對他說。」

  池晏仍然在望著她笑。

  甚至於像故意要氣她一樣,又抽一支細長香菸出來,優雅地夾在指尖,漫不經心地把玩著打火機。

  打火匣一開一合。顫抖的火光,照亮那張英俊而鋒利的臉。

  他挑眉笑,目光深邃,目不轉睛地望著松虞,神采飛揚,道盡風流。

  松虞的神情更不愉快。

  她知道池晏是故意的,報復她前幾天像鴕鳥一樣躲著他。

  但是就連松虞也不能否認,這畫面極好,站在貧民窟之中的男人,西裝筆挺,鋒芒畢露,氣勢逼人。

  這就是她想要拍下來的鏡頭。

  突然之間,她心念一動,將楊倚川又喊了回來。

  「你現在先去觀察一下……插se是如何抽菸。」

  楊倚川:「啊?」但立刻又恍然大悟道地說,「對哦!他抽菸是挺帥的。」

  過了一會兒楊倚川也被打回來了,並且以一種相當微妙的眼神看著她。

  松虞:「……又怎麼了。」

  楊倚川:「呃,插se說劇本這裡得改,沈妄怎麼能自己給自己點火呢?太沒有氣勢。」

  「所以呢?」她耐著性子問。

  「所以,他說,要他示範的話……」楊倚川支支吾吾。

  松虞明白過來。

  她沉著臉,一字一句地補完了這句話:「就讓我過去給他點火。」

  楊倚川默默點了點頭,又小心地觀察著松虞的臉色:即使是神經大條如他,也能察覺到,兩人之間的氣氛,似乎有點不對。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松虞並沒有半分推脫,只是冷笑一聲,就甩手朝著池晏走了過去。

  與此同時,她還在心裡壓著火氣,一次次默念「一切都是為了電影」。

  池晏兩條長腿斜倚在牆邊,扯了扯領口,微微偏頭,笑盈盈地垂眸看她。

  「打火機給我。」松虞冷淡地說。

  他語調懶散地笑道:「我記得……好像送過一個給你。」

  「那是什麼老黃曆?」松虞嗤笑道,「早就扔了。」

  池晏也不惱,只是又笑:「真狠心。」

  他手一抬。

  另一隻打火機在半空中劃了個輕盈的弧線,落進她懷裡。

  這次是火焰菱紋的漆鍍金都彭。

  細長的拇指挑開火匣。

  松虞極不情願地,單手捧著這搖曳的火苗,朝著池晏湊近過去。

  同時還不忘回頭叮囑楊倚川:「仔細看。」

  而池晏懶洋洋地笑道:「放心,他又不是小孩子。」

  這是提醒。

  亦是不動聲色的催促。

  一點點靠近。

  薄唇輕咬著細長的香菸,菸頭亦在不羈地晃動著,他竟還在垂眸看她。目光像熱烈的白熾燈,照得她無所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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