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細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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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句話說出來,東平郡王就看到這個小姑娘眼圈紅了。

  他知道這些小姑娘們最愛多想,尤其是十四五歲的時候,見風看雨花落鳥鳴都能勾起無數心事,更別提對人的敏感,誰多看一眼笑一笑,都能在她們心裡變幻出無數的意思。

  不過同時那些小姑娘們在他眼前都竭力的掩飾著自己心中萬千念頭,雖然她們的掩飾在他看來可笑的很,但既然她們願意掩飾,他也沒必要揭穿。

  怎麼想都是他人的事,他一向是個尊重每個人意願的人。

  但現在這個小姑娘卻肆意在他面前表露自己的歡喜委屈和感激。

  就好像她從來沒有被人信任過善待過一般。

  不過,也許的確如此。

  謝家二小姐,謝家大小姐的雙胞胎妹妹。

  東平郡王想到那些傳言。

  對她來說也許善待信任是極其難得和珍貴的。

  這種珍貴,東平郡王覺得有些不忍。

  「因為問一問就知道了,這種事沒必要說謊。」他坐正了身子說道。

  這是很簡單的道理,並不能說就是自己對她多好。

  他主動開口說了自己的意思,免得這小姑娘想太多,雖然有些殘忍,但他覺得相比於欺騙,直白這種殘忍反而要好一些。

  謝柔嘉也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神情有些訕訕。

  她跟他本來就不熟,前兩次已經得他相助,此時自己這樣,就好像非要賴他是對自己多好,自己叫他一聲叔叔,周成貞也叫他叔叔,人家才是正經的侄子,就好像兩個孩子打架,對方家長說了一句自家的孩子不好,誇了你一句。你就當真了。

  有些傻。

  更傻的是人家家長還乾脆又說了你想多了。

  這小姑娘又想多了。

  東平郡王撫了撫自己的手。

  「二小姐,坐。」他說道。

  謝柔嘉哦了聲坐下來,沒有絲毫的遲疑。

  沒有調頭跑了就好。不過要是調頭跑了也不錯。

  東平郡王為自己的念頭笑了笑,因為這個小姑娘,他也想得太多了些。

  「你是怎麼知道石原的?」他問道。

  謝柔嘉猛的一驚,差點又站起來。

  對啊。她忘了還有這個問題。

  東平郡王不問的時候,她覺得很感激,卻忘了他要是問,自己該怎麼取信他。

  東平郡王心裡嘆口氣。

  「是你聽別人說的嗎?」他主動問道。

  對對對。

  謝柔嘉忙點頭。

  「我聽我五叔說的,他走南闖北,去過很多地方。」她說道。

  這樣的解釋合理又令人信服了吧?

  這樣的解釋合理。但她的神情實在是暴露了一切。

  還有.....

  「謝五爺果然還到過這麼遠的地方。我還沒去過,改日當與他相談見聞。」東平郡王說道。

  謝柔嘉頓時繃緊了身子。

  五叔有沒有去過她其實也不知道。

  他才信了自己,等一打聽卻是自己在騙他,這是多麼可笑又令人難過的事。

  東平郡王心裡再次嘆口氣。

  「二小姐,其實我說的並不是要問你怎麼知道的石原。」他正色說道,「你怎麼知道石原,對這件事以及對我沒有任何意義,我要知道的只是石原是不是能夠通往鎮北王府,這個我只要打聽一下就清楚了。」

  謝柔嘉抬起頭看著他。

  也就是說他知道自己在說謊。但是他也告訴自己,他並不在意她有沒有說謊。

  「那你不覺得我這個人不可信嗎?」她忍不住問道。

  東平郡王笑了笑。

  「可是這跟這件事沒有關係。」他說道。

  沒關係嗎?

  謝柔嘉瞪眼。

  「可是我連怎麼知道石原都騙你,我說周成貞要去石原要回鎮北王府,你為什麼會相信?」她問道。

  東平郡王笑了。

  「不,二小姐,你想多了。」他說道,「周成貞的事,我不是信你。」

  哎?那是什麼?

  謝柔嘉覺得自己有些糊塗了。

  「我是不信周成貞。」東平郡王耐心的說道,看著面前一臉茫然的小姑娘,他指了指面前的茶。「喝茶。」

  謝柔嘉哦了聲,伸手端起茶杯。

  她倒是不客氣。

  東平郡王莞爾。

  她本來就不客氣,要不然也不會就這樣一頭撞進來。

  「周成貞是鎮北王世子,這個你知道吧?」他說道。

  謝柔嘉點點頭。

  「他從生下來就生活在京城,一直沒有回過鎮北王府。」東平郡王接著說道,說到這裡停頓下,「雖然他從來沒說過,但他的確很想回鎮北王府。」

  他很想回鎮北王府?

  謝柔嘉很驚訝。

  那一世王府的人都說周成貞不想回來,只是因為他在京城闖了大禍被趕回來,周成貞回來後脾氣暴躁,整日吵鬧要回京城。

  怎麼現在東平郡王說他竟然是想回鎮北王府的?

  東平郡王知道自己說的這句話很讓人驚訝,尤其是京城熟悉周成貞的人。

  周成貞可從來沒有一絲一毫露出自己想回鎮北王府的意思。

  但這個小姑娘可不是京城的人,為什麼也這麼驚訝?她也是對周成貞很熟悉的人嗎?

  不過這跟眼下的事無關。

  東興郡王收斂思緒。

  「他以前也偷偷的跑過,被我抓住了。」他說道,「但我知道他並沒有放棄,所以今日你一說石原能通往鎮北王府,我就心裡起疑了。」

  原來是這樣。

  謝柔嘉鬆口氣身子鬆懈。

  所以他才說只需要知道石原能不能通往鎮北王府,也說自己不信周成貞,所以第一時間把他押下去。

  看來自己真是想多了。

  不過,這樣也好,將來就算是誤會了周成貞,也不全是她的過錯。

  看著這小姑娘的神情,東平郡王鬆口氣。

  哄孩子的確不好做。

  「你做的很不錯,出門在外寧願多想一分,也不能疏忽一刻。」他說道,「有些小事往往能鑄成大錯。而有些錯也是無可挽回的。」

  這一點謝柔嘉頗有感觸,她點點頭喝了完了手裡的茶,溫潤的茶水讓她整個人都舒服了起來。

  「殿下是怎麼找到我們的?」她問道。

  東平郡王笑了笑。很自然的取過茶壺給她斟茶。

  「你們的確走了岔路,岔路岔的很巧妙,而我也和你一樣,是個喜歡多想一些的人。」他說道。

  他和我一樣。

  謝柔嘉訕訕笑了。

  她怎麼能和他一樣呢。

  「我又不是小孩子。你別哄我。」她說道。

  東平郡王失笑。

  她還能看出來自己是在哄她。

  「我那次抓住逃跑的周成貞後,和他有個約定。」他說道,「我答應他如果他聽話不再私逃,我就會在合適的時候送他回鎮北王府,堂堂正正的回去,而不是逃回去。」

  這就是適才他和周成貞說的約定就此作罷的前因。

  謝柔嘉端起茶杯喝了口。

  周成貞為什麼想要回鎮北?還有為什麼他不能回?而是要私逃去?

  念頭閃過。東平郡王卻沒有談及。

  「這個約定我沒有騙他。」他只是接著說道。「只是我的確不信他,當看到幾次都很巧妙避開該走的路,我就知道有問題了,所以我也避開了你們按理該走的路,還好及時找到你們的蹤跡了。」

  總是走錯路果然有問題,都怪自己當時沒察覺,最後還親自傻乎乎的帶路自己將自己送上這條船。

  她怎麼就真的信了周成貞呢?

  被他害死一次,還能繼續被他騙。

  被害死被騙都是自己活該。

  謝柔嘉低著頭似乎想要把自己埋在茶杯里。

  「不過,多想是多想。可以警惕,但也不能就此作出結論。」東平郡王的聲音接著響起,「至於是不是,還要詳查才能確定,如果冤枉了他,我會跟他道歉。」

  這樣嗎?

  「那,那我也會跟他道歉。」謝柔嘉忙抬起頭說道。

  東平郡王看著她笑著點點頭。

  「對,做對了不怕,做錯了也不怕。」他說道。

  他的笑溫和而真切,讓人不由跟著笑起來。

  謝柔嘉覺得心神終於被撫平安穩了。

  「殿下。我們現在去和他們會合嗎?」她問道。

  「路途耽擱了很多,會合的話我們要往回走一段,而他們也要等,所以我們直接往京城去,在到京城的時候再會合,你覺得可以嗎?」東平郡王說道。

  他的詢問並沒有敷衍,而是真的再問她的意見。

  謝柔嘉覺得如果自己說不可以,東平郡王就真的會改變現在的計劃按她說的來。

  她有什麼計劃,她自己差點把自己送去鎮北王府。

  「可以可以。」她連連點頭,「殿下安排就好。」

  東平郡王含笑沒有再說話,拿起了几案上的書。

  其實端茶更好,只不過茶杯此時在這小姑娘手裡。

  不知道這小姑娘能明白這送客的意思不。

  謝柔嘉當然明白了,將茶杯放下起身施禮。

  「多謝殿下。」她說道。

  他們日夜兼程趕路,而尋找他們的東平郡王也必然更辛苦。

  自己闖進來跟他說這麼多話,而且還喝了他的茶。

  謝柔嘉也看到几案上只有自己適才用的一個茶杯,不由訕訕。

  「殿下您歇息吧。」她說道,轉身忙跑出去。

  有人正站在門口,猝不及防差點被撞倒,謝柔嘉匆匆施禮抱歉疾步走開了。

  文士看著跑開的小姑娘搖了搖頭,邁步進了船艙。

  「殿下,二小姐來說什麼?」他問道。

  二小姐來說什麼?

  東平郡王想了想。

  「她沒說什麼。」他說道。

  沒說什麼?

  那這麼久都是誰說?

  文士不解。

  東平郡王也笑了。

  「都是我說。」他說道。

  文士更為好奇。

  「殿下說了什麼?」他問道。

  其實他也沒說什麼,就是哄孩子。

  原本他只說那句覺得她沒說謊的理由的話之後,就什麼也不用說了。

  但他怎麼就鬼使神差的將這句話認真的闡述詳解,直到那小姑娘心滿意足開開心心呢?

  「我也沒說什麼。」他笑道,放下書站起來,岔開話題,「周成貞送走了嗎?」

  「已經送走了,世子爺沒有再鬧。」文士說道,「這艘船上的人也問過了,並無問題,正在追查他的兩個護衛。」

  東平郡王點點頭。

  「告訴謝家的人,不用再等我們,在京城會合。」他說道。

  文士應聲是,看著東平郡王向外走去,他的眼一眯。

  「殿下。」他喊了聲。

  東平郡王嗯了聲看他。

  文士伸手指著他的衣袍。

  「殿下,您的衣袍皺了。」他說道。

  東平郡王微微低頭,看到自己的腰間的衣袍被抓起一片褶皺。

  那小姑娘適才一直緊緊的抓著他這裡,果然就跟貓一樣。

  當初那隻貓抓壞了他不少衣裳。

  東平郡王笑了笑收回視線抬腳邁步。

  「殿下?」文士忙問道,「不換一件嗎?」

  「為什麼換?」東平郡王問道。

  為什麼?這還用問嗎?

  「不好看啊。」文士說道。

  「衣裳不好看還是人不好看?」東平郡王說道。

  文士看著東平郡王,眼前的男子就是瞎子也不會覺得不好看。

  「當然是衣裳。」他笑道。

  「那還換什麼。」東平郡王說道,抬腳走了出去。

  文士啞然失笑,搖搖頭跟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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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流嘩嘩,在船邊翻滾退後。

  謝柔惠疾步走過來,看著放下文書的謝文興。

  「殿下找到他們了?」她急急問道。

  「是啊。」謝文興欣慰的說道,又沖謝柔惠壓低聲音,「平安無事,世子爺也平安。」

  謝文興最關心的就是周成貞有沒有被謝柔嘉打傷,現在得知無事,便再無牽掛。

  「殿下帶著他們啟程,讓我們到京城再會合。」謝文興說道,抬腳走開,對著管事們吩咐,「加速,加速進京。」

  他們是不是平安無事,她才不關心,她關心的是東平郡王不僅僅是見到謝柔嘉,而且還要和她共處。

  他會不會問她?而她會不會承認?

  承認?

  如果妹妹要搶奪姐姐的對別人的恩,那她這個一心關懷呵護妹妹的姐姐一定不會反對,就讓給她好了。

  謝柔惠站在原地,握緊了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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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更在晚上十一點後。(未 完待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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