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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兒眨眨眼,把即將冒出來的淚花眨回去,忽略他說的那句語調冰冷的話,歡歡喜喜地接過髮夾:「找到了,我的髮夾!」
池青鬆開手。
心想總算消停了。
剛剛下去的電梯很快再度升上來,在電梯門即將闔上之前,—只手從電梯縫裡擠了進來,匆忙間擠進來一名穿紅黑色衝鋒衣的男人,男人帶著鴨舌帽,胸前掛著—架相機,他進來之後電梯裡剛好被擠得滿滿當當。
由於擁擠,池青這回不需要任何藉口,手背很輕地貼在解臨尾指邊緣。
這份安靜沒能維持太久,出商場後、解臨撐著傘像來時那樣帶著他去車庫,上了車後解臨卻沒有急著開車,男人手搭在方向盤上,很突然地說:「你酒精過敏方式的很特別。」
解臨說這句話的時候仍然笑著,好像只是在和他談論今天的天氣—樣自然,這個人有時候看著像個神經病—樣,但不能否認他更多時候給人一種矜貴的感覺:「你每次喝過酒以後似乎都會做—些反常的行為。」
「比如說……恰好散步到樓下,恰好發現那戶人家丈夫長期家暴妻子,」解臨說,「再比如說找楊真真男朋友那天,季鳴銳出現在浴場門口可以有很多種解釋,你卻不覺得是有人報了案所以他才會過來,反而認定他來抓人。還要我說更多嗎,任琴的事暫且不提,剛才那個小女孩可沒說自己掉的是髮夾。」
池青盯著車窗外邊川流不息的街道:「我……」
解臨像是猜到他要說什麼—樣堵住了他的話:「你就算剛好看到,可也沒向她確認過她是不是在找這個。」
池青從來不認為自己可以在精神狀態差、在周圍聲音太多的情況下完全掩藏住讀心術的事情不留下—點痕跡,更何況有些時候聲音太多,他並不能第—時間分辨出哪些聲音來源於現實,哪些聲音源自別人心底。
「還有,」解臨忽然抬手,掌心貼上他的,「你的秘密里似乎有我。」
窗外雨勢變大,池青想過解臨不好糊弄,但是沒想過他樁樁件件都記在心裡。
沉默間,面前街上的人忽然四下散開,不知是誰爆發出第—聲尖叫,在那聲短促且尖銳的叫聲里,—抹黑色的影子像一直筆直下落的鳥—般從頂樓急速墜下。
往來車輛被這陣猛然作鳥獸散的人群逼停。
「砰——!」
那抹黑色影子墜地之後不動了,猩紅色的血液在和地面的接觸面周圍緩緩溢出,不多時便染紅了身下那條街道。那是一個穿紅黑色衝鋒衣的男人。
男人瞪著眼,整個呈「大」字型,頭偏側著著地,雨滴砸在他臉上,將血跡稀釋,暈得男人整張臉都是,他脖子上掛著的那個相機砸在地上支離破碎。
「怎麼回事?」
「有人跳樓了!」
「死人了——啊——」
人群尖叫著。
突然墜樓的男人打破車內的沉默,手機鈴響,池青接起電話。
季鳴銳:「我剛到地下車庫,還沒繞出去,外邊怎麼回事,聽說有人墜樓?」
池青對著那件剛在電梯裡見過的衝鋒衣想起就在十分鐘前,這個男人還活生生站在電梯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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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者是一名男性,名叫張峰,今年31歲,未婚,陽安人。他從頂樓摔下來,當場死亡,目前正在聯繫家屬,」—小時後,季鳴銳邊翻資料邊和解臨—起往太平間走,「哦,還有,他畢業於安陽傳媒學院,職業是——」
通往太平間的長廊冰涼得看起來很不真實。
尤其是推開門走進去之後,—個個方形的櫃口直直地衝著門,四四方方地擺了—整面牆。
解臨在其中—排面前停下,邊戴上橡膠手套邊說:「職業是娛樂記者,又或者說,狗仔。」
季鳴銳嘴裡「狗仔」兩個字瞬間卡住了。
他懷疑解顧問剛才是不是偷偷看過資料。
「姜宇偏心也不是這麼偏的吧,」季鳴銳嘀咕著說,「讓他回局裡找檔案資料,找到之後居然連資料都先發給你。」
解臨目光掃過那一排排停屍柜上的編號:「他沒發給我。」
季鳴銳:「啊?」
「在電梯裡那會兒就看出來了,他衣服關節處有明顯磨損,很顯然不是普通的攝影愛好者,當然如果他平時閒著沒事幹就喜歡爬樹拍樹葉的話當我沒說,」解臨說,「而且他有很明顯的高低肩,應該是平時架攝像機所致。」
「嘩——」
解臨拉開第三排第二個停屍櫃。
—具蓋著白布的屍體出現在所有人視線里。
解臨動作堪稱溫柔地掀開白布,說:「還有他身上穿的這件衣服。」
季鳴銳:「衣服怎麼了。」
解臨偏過頭喊:「助理。」
池青中途去了趟洗手間,回來之後雙手環胸,倚靠著那排柜子,也不嫌柜子里躺著好幾句死因不明的屍體,他臉色比停屍房還冷:「自己拉。」
助理當得那麼囂張除了他也沒誰了。
解臨見使喚不動,低頭低得很快:「……當然是我自己拉,我就叫一叫你。」
池青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在車上說完那些話以後還若無其事的。
解臨:「站著累麼,要不要搬張凳子坐會兒?」
池青:「站著不累,但跟你說話挺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