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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嘣!

  宣平侯也聽到了身下冰層開裂的聲音,冰層就快要承受不住冰川的重量了,用不了多久他便會與這座冰川一道沉入冰冷的水下。

  他的腰腹之下早已被冰川壓得失去了知覺,他仰頭喘息了兩下,讓自己恢復一點力氣。

  他不再掙扎,儘量讓冰川與身下的冰層保持穩定。

  「龍一。」他終於有力氣喊出一點聲音,「你怎麼來了?你是一個人嗎?」

  「嗯。」龍一應了一聲,算是回答了他的第二個問題。

  他在附近,聽到了宣平侯的聲音,於是過來看看。

  宣平侯虛弱地哦了一聲,須臾,他眸光一顫。

  等等,龍一方才……吱聲了?

  他說話了?

  宣平侯見過了莊太后,也見過了顧嬌,已從他們口中了解到了龍一的一些事情,知道他其實不是先帝留給秦風晚的龍影衛。

  他是失憶亂入的。

  可他把自己當成了龍影衛,也變得不會說話了。

  龍一的目光落在壓在宣平侯以及那座冰川上,仿佛在思考著怎樣將宣平侯救過來。

  他摘掉右手的皮手套,骨節分明的手摁住了腰間的佩劍。

  宣平侯明白他要幹什麼了,他想一劍劈開冰川,施展輕功將他將救起來。

  以龍一的能耐自然能夠做到。

  但這一擊的力量太大,會引起水流的急速奔涌,無數冰層碎塊將湧入水中,將小匣子徹底沖走。

  他沒有時間再往返暗夜島一趟了。

  「龍一……別管我……去找那個小匣子……」

  龍一的目光掃了一圈。

  他看見了一個在冰層下緩緩飄過的小匣子,小匣子周身打了紅色的石蠟,十分惹眼。

  要抓住小匣子就必須破開冰層,而這一帶的冰層早已岌岌可危,一旦破開,宣平侯將會被冰川壓入水下,就連龍一都無法將他撈起來。

  宣平侯的眼底沒有絲毫猶豫與畏懼,他笑了笑,說:「把小匣子……交給嬌嬌……她知道該怎麼做……」

  他不是龍一的主子,也不是龍一的夥伴。

  龍一可以拒絕聽他的話。

  「龍一。」他看著龍一。

  驕傲如他,這輩子從沒哀求過任何人。

  但他的語氣也絕不是命令的語氣。

  他忽然自嘲地笑了:「反正你主子也不待見我,我死不死的無所謂,匣子裡是她兒子的藥,兒子沒了……你主子就該難過了。」

  ……

  十一月的曲陽城覆蓋在皚皚白雪之下。

  距離蕭珩與上官慶出發已過去數日。

  「中旬了。」顧嬌說。

  宣平侯是十月十六的清晨出發的,快一個月了,不知他拿到紫草沒有。

  雖說上官慶放棄了等待解藥,她這邊卻沒放棄,她在心裡盤算著最後的期限。

  她看著手中畫下的路線圖,嘆道:「要是今晚再拿不到解藥,可就真的追不上了。」

  今晚,宣平侯沒有歸來。

  清晨,顧嬌照例早起,打算去喂喂黑風王,然後再去傷兵營查房,她剛下床,右腳便踢到了什麼。

  她低頭一看,就見是一個打著紅色石臘的小匣子。

  石蠟上有一層細碎的薄冰。

  「誰放在這兒的?我昨晚明明沒看見這個匣子?夜裡有人進來過嗎?」

  一連串的問號閃過顧嬌腦海。

  顧嬌將小匣子拿起來,赫然在下方看見了一支熟悉的炭筆。

  「龍一……」

  是龍一來過!

  匣子是他放在這兒的!

  顧嬌抱著小匣子出了營帳,與前來給他送熱水的胡師爺碰了個正著。

  「哎喲喂!」

  胡師爺趕忙後退,可惜退不開了。

  眼看著就要撞上,顧嬌敏捷地錯身至一旁,胡師爺踉蹌了幾步,好歹是將身形穩住了。

  他回頭望向突然衝出營帳的顧嬌,心有餘悸地問道:「大人,您是有什麼急事嗎?」

  「你看見一個人了沒有?」

  「這裡……都是人啊……」

  「這麼高。」顧嬌比劃了一下,「戴著面具,腰間佩戴著一柄長劍。」

  胡師爺搖頭:「沒有,您說的是刺客嗎?」

  又是面具又是劍的,還這般高大,想想都讓人心生忌憚呀。

  「算了,他連我都沒叫醒,想必是不願驚動任何人。」顧嬌垂下眸子,抱著小匣子轉身回了營帳。

  胡師爺撓了撓頭:「我怎麼覺得大人的情緒有點低落?」

  顧嬌在小案邊跽坐而下,將小匣子與地毯上的炭筆一併放在了桌上,這時她才發現小匣子頂部的冰層冰封著一張紙。

  她將冰層敲碎,小心翼翼地把紙拿出來,在桌面上緩緩鋪開。

  這是一幅用炭筆畫的畫。

  從蕭珩決定幫助龍一回憶記憶開始,便著手教龍一說話與識字,但是聽蕭珩說,龍一更喜歡畫畫。

  畫上是一個暴風雪中被壓在冰川下的男人,男人身下的冰層開裂,遠處的冰層下飄著一個紅色的小匣子。

  冰原的附近是一片綿延不絕的山脈。

  那是大燕的北凌關。

  看到這裡,顧嬌什麼都明白了。

  被壓在冰川下的男人就是宣平侯,他徒步穿越了氣候惡劣的冰原,在即將到達燕國邊境的時候遭遇了冰川斷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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