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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甫賢卻不看皇帝,而是望向了不遠處平靜的太液池湖面,語氣冰冷地說:「她背叛了我父親,我就是要怨她,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他。當然,我也不會原諒陛下,陛下最好趁早殺了我,不然,等我有了實力,我可能會繼續我父親的復國大業!」

  「你!」

  「我是大曆朝的皇族,我體內流著我父親的血,我一日不死,大曆朝一日不亡!」

  ……

  「陛下,陛下,陛下!」

  魏公公的聲音由遠及近地響起。

  皇帝意識回籠,這才意識到自己早已回了御書房,並且不知不覺發了許久的呆。

  他方才差點掐住了那孩子的脖子,他差點殺了他!

  是那孩子與寧安太過相似的容貌將他的理智拉了回來。

  他怕自己再待下去會下旨砍了他腦袋,於是撇下他一個人走了。

  「陛下,您沒事吧?」魏公公擔憂地看向自家陛下。

  皇帝抹了把額頭的冷汗,搖頭道:「朕沒事,小七怎麼樣了?」

  魏公公訕訕道:「奴才將七殿下送去坤寧宮,交到皇后手中了,皇后……似乎不大高興。」

  這換誰能高興啊?

  一次兩次被欺負,還是在同一個人手裡。

  蕭皇后可不是什麼軟弱可欺的主,坤寧宮怕是和要碧霞殿結下樑子了。

  皇帝捏了捏酸脹的眉心:「你讓人去坤寧宮說一聲,朕今晚過去用膳。」

  這是要去安撫蕭皇后的意思了。

  魏公公會意:「是。」

  魏公公去了。

  皇帝眉間的愁緒卻遲遲沒有散開。

  蕭皇后好安撫,他內心的坎就沒那麼容易跨過去了。

  他滿腦子都迴蕩著皇甫賢的話——我一日不死,大曆朝一日不亡!

  前朝餘孽太能搞事情了,乃至於在皇帝心裡留下了可怖的陰影。

  其實皇甫賢只是一個十三歲的小殘廢,他能怎麼復國呢?

  然而皇帝的腦海里又飄起了另外一個聲音——他體內流著前朝皇族的血,他繼承了他父親的心智與手段。

  他是一個沒有絲毫同情心與憐憫之情的孩子,他若壯大了將會後患無窮。

  桌上就放著請求冊封寧安公主為護國長公主的摺子。

  皇帝原本已經下定了主意,不論朝中如何反對,他都一定要給寧安一個長公主的位份。

  可眼下他忽然不確定了。

  他真的要將寧安冊封為女諸侯嗎?

  那樣等寧安百年之後,她的封地與諸侯之權便會由皇甫賢來繼承,手握實權的皇甫賢真的不會成為第二個翊王或駙馬嗎?

  擺在他面前的有兩個選擇。

  一,冊封寧安為護國長公主,位同諸侯,但必須殺了皇甫賢,以絕後患。

  二,不要冊封寧安,讓寧安做個普普通通的公主,皇甫賢就做個普普通通的紈絝,永遠都就沒有復國的資本。

  ……

  另一邊,皇甫賢推著輪椅回了碧霞殿。

  寧安公主在他房中等他,見他過來,寧安公主屏退了下人。

  屋子裡只剩下母子二人,寧安公主沉沉地看向他的雙腿:「你的毯子呢?」

  「髒了,扔了。」皇甫賢淡淡地說。

  寧安公主深吸一口氣:「皇甫賢……」

  皇甫賢勾唇打斷她的話:「你就不想知道我對陛下說了什麼?」

  「你對陛下說了什麼?」寧安公主問。

  皇甫賢笑道:「我說,我恨你,也恨他,你們害死了我父親,我終有一日會為我父親報仇,只要我不死,大曆朝不亡!」

  啪!

  寧安公主反手就甩了他一記冰冷的耳光!

  這一耳光毫不留情,皇甫賢連人帶輪椅倒在了地上,他自輪椅中滾了出來,嘴角的血絲也流了下來。

  他冷笑著看著她:「母親就這麼點力氣嗎?」

  寧安公主的胸口劇烈地起伏著,怒不可遏地瞪著他,連身子都在壓抑地顫抖。

  皇甫賢笑得花枝亂顫,他臉頰乾涸的血跡與嘴角新出的鮮血融為一體,看上去有種別樣的詭異:「母親猜猜看,有一個要謀反的兒子,陛下還會不會讓你做長公主呢?」

  寧安公主的指甲深深地掐進了肉里:「從今天開始,你不許踏出房門一步!」

  說罷,寧安公主轉身離開了。

  沒人進屋將他扶起來。

  皇甫賢就那麼癱在冰涼的地板上,怔怔地望著頂上的雕花房梁。

  天地好似靜了,冷風自窗戶的縫隙灌了進來。

  皇甫賢凍到渾身以及一雙殘腿都失去了知覺,他沒有動,也沒有叫。

  忽然,窗台上咕咕一聲,似是落了一隻大鳥。

  皇甫賢沒在意。

  他就那麼等死一般地躺著。

  隨後窗台上爬進來一道萌噠噠的小身影,吧唧一聲摔在地上。

  皇甫賢這下倒是抬了抬眼,可惜人被凍僵了,眼珠活動的範圍有限,他啥也沒看見。

  直到那道小身影噠噠噠地奔了過來,在他頭頂上與他倒著來了個臉對臉。

  「小哥哥。」

  小淨空打了招呼。

  「你來做什麼?」皇甫賢淡淡閉上眼,沒好氣地問,「這是你能來的地方嗎?」

  小淨空無視他的冷淡,繞到他身邊,好奇地問道:「你躺在地上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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