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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六郎:「……」
蕭六郎今日還需要打吊瓶,顧嬌將吊瓶掛在了西屋書桌後的書架上,蕭六郎一邊輸液一邊看書。
不多時,小淨空兩手抓著一幅畫像走了過來。
他的個子還是很矮,要踮起腳尖才能從書桌後冒出半截小腦袋。
他索性繞過書桌,來到蕭六郎的身邊,歪著頭問蕭六郎道:「你有弟弟嗎?」
蕭六郎沒有抬頭,繼續翻手下的那本燕國算術書籍:「幹嘛這麼問?」
小淨空看了看畫像上的小蕭珩:「這個人和你長得好像!」
蕭六郎的神色一頓,他扭過頭來,就見小淨空的手裡抓著一幅畫。
他一下子認出了畫像上的人,五歲的他與年輕時的信陽公主。
他的手指微微捏緊:「哪裡來的畫像?」
「嬌嬌簍子裡的。」小淨空歪了歪小腦袋說,「你弟弟好看,比你好看!你弟弟會笑,你不會!」
畫像上的小蕭珩笑得天真爛漫,仿佛世上的快樂盡數被他一人所得,眼底的喜悅幾乎要溢出來。
這是曾經的蕭珩。
蕭六郎看著畫像上的自己與信陽公主,心底一陣恍惚。
母慈子孝仿佛已離他很久遠了,驀然回首,恍若隔世。
下午,信陽公主心疾發作,在公主府暈了過去。
擔心一去一來延誤救治時機,玉瑾索性把信陽公主送去了醫館。
顧嬌又是被龍一夾走的,那滋味太酸爽了。
信陽公主吃了研究所的抗心衰藥,病情得到了不錯的緩解與控制,之所以暈倒並非心疾發作,是一整夜沒睡,操勞過度,血糖過低。
顧嬌給信陽公主輸了點葡萄糖。
信陽公主醒來時已是傍晚,她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一間陌生的屋子,床邊有顆圓溜溜的小腦袋。
她張了張嘴,沙啞著嗓子問:「這是哪裡?」
正蹲在地上玩彈珠的小淨空抬起頭來,眨巴著大眼睛看向她:「女施主你醒啦?你在醫館,這是嬌嬌的屋子,你睡的是嬌嬌的床。你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嬌嬌說,要是你不舒服,我就去告訴她,她在前面坐診。」
第434章 終相見
「女施主?你是和尚嗎?」信陽公主古怪地看向他。
小淨空晃了晃小腦袋:「嗯……我從前是,不過我現在下山啦!就不是小和尚啦!」
信陽公主道:「那就不能叫施主了。」
小和尚:「哦。」
這熟悉的小表情,信陽公主略一沉吟,看著小傢伙道:「你是顧嬌的……弟弟?」
調查過她,自然知道她家裡有哪些人。
「嗯!我叫淨空!」小淨空點點頭,「你是壞姐夫的娘親吧?我見過你的畫像。」
他問過嬌嬌了,畫像上的仙女是誰呀?嬌嬌說,是畫像上小哥哥的娘。
小哥哥和壞姐夫那麼像,一看就是親弟弟!
既然她是小哥哥的娘,那麼自然也是壞姐夫的娘啦。
他就是這麼聰明!
信陽公主的注意力被那句壞姐夫吸引,倒是忽略去問他在哪裡看到的畫像。
「壞姐夫?」她道。
「嗯!」小淨空收好彈珠,在床前的小板凳上坐好,語重心長地說道,「真是辛苦你了啊,養這麼個不讓人省心的兒子一定很累吧?」
「不……省心?」信陽公主一頭霧水,半晌才反應過來他口中的壞姐夫約莫就是蕭珩。
蕭珩兒時頑皮,長大後就很讓人省心了。
天底下再沒比他比更乖順的孩子了。
小淨空點頭點頭:「對呀,壞姐夫就是太不讓人省心啦,又要擔心他的身體,還要擔心他的成績。」
小孩子的邏輯是有片區局限性的,一些在大人看來匪夷所思的現象在孩子眼中往往會被忽略或接受,譬如蕭六郎既然有個看起來很有錢的娘,為何還在鄉下過了那麼久的苦日子。
小淨空見信陽公主沉默,以為她沒聽懂,和她解釋道:「你看壞姐夫的腿受傷啦,是在大火中救馮林哥哥受傷的,唉,一直都好不了了啦,他現在是個小瘸瘸啦。他瘸著腿去上學,很多人瞧不起他的,他總是被人欺負,幸好有嬌嬌啦。」
信陽公主更沉默了。
小淨空嘴上嫌棄壞姐夫,可真正說到壞姐夫的時候又像激發了喇叭精體質,叭叭叭地停不下來:「以前我們在鄉下的時候,要去鎮上上學,沒有馬車,村子裡只有牛車,大冬天的路滑,牛車走不了,壞姐夫只能自己瘸著腿走去鎮上上學。」
「不能坐馬車嗎?」信陽公主問。
小淨空小大人似的嘆了口氣:「唉,那時候家裡窮啊。窮其實不可怕,你知道最可怕的是什麼嗎?是壞姐夫的成績太差了,總是倒數第一,差點就沒考上狀元!」
信陽公主的心情原本很複雜,然而最後一句話愣是把她的情緒都弄得不連貫了。
倒數第一還能上考狀元,班上的學生都是莊羨之那樣的大儒嗎?
小淨空叭叭叭地說了不少在鄉下的事,主要都是吐槽壞姐夫。
信陽公主頭一次從旁人的嘴裡了解到了蕭六郎這幾年的消息。
她無法想像堂堂天之驕子竟然淪落到要坐牛車的地步,日曬雨淋,寒來暑往,從萬千追捧到受盡嘲諷。
他好似一下子從雲端跌進了沼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