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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翰林院近日公務繁忙,蕭六郎總是下值很晚,顧嬌去給他送點吃的。

  顧嬌從仁壽宮帶了幾盒御膳房做的小點心,給姚氏和小淨空三人留了幾盒,另外一盒是給蕭六郎的。

  她揣上點心來到翰林院附近,恰巧蕭六郎從翰林館出來。

  翰林館是庶吉士們學習的地方,雖隸屬翰林院,不過並不在翰林院內部,而是與翰林院在同一條街上。

  顧嬌遠遠地看見了那個年輕俊美的少年郎,說少年郎其實不大合適,他除了臉嫩,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場實則格外沉穩。

  只不過昭國男子二十及冠,在那之前都得叫一聲少年郎。

  暮光落在他精緻的面龐上,好似都多了幾分溫柔。

  顧嬌雙手抱懷,倚在巷口的牆壁上定定地看著他,唇角不自覺地揚起一個好看的弧度。

  「蕭修撰!」

  一個庶吉士從翰林館追了出來,他手裡拿著一本冊子,從成色上看儼然是翻過無數遍了。

  蕭六郎停住腳步,轉身看向他:「周公子有事嗎?」

  被喚作周公子的庶吉士訕訕地撓了撓頭:「蕭修撰記得我啊。」

  蕭六郎道:「殿試的時候你坐在我前面,我聽見杜若寒叫過你。」

  周公子這回是真信蕭六郎記得他了,他簡直受寵若驚,瞪大了眸子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那那那……那什麼,啊……我……」

  他激動得結巴了。

  或許在不少人眼中,蕭六郎是個憑藉不良手段上位的狀元郎,不過他聽了蕭六郎這麼多次課,深深地感受到了蕭六郎的學識淵博,這個新科狀元蕭六郎是當之無愧的。

  「我……我和杜兄是朋友……不是,我……」他擔心蕭六郎認為自己是借著杜若寒的關係來找蕭六郎套近乎,越說越緊張。

  蕭六郎看了眼他手中的書,問道:「是有什麼題沒聽明白嗎?」

  楊侍讀養傷期間,蕭六郎與安郡王分別代替他給翰林館的庶吉士們上了幾節課,楊侍讀歸來後他們便不再去翰林館了。

  今日是鄧侍講臨時有事,讓他去替自己上了一節本朝的律法課。

  周公子手中拿的正是課上所學的《昭國律令》。

  周公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蕭修撰講的我都懂了,真的,你講得特別好!一點兒也不枯燥!我不喜歡律法,從前上律法課總是走神,以至於……落下許多。」

  他不是在拍蕭六郎的馬屁,他是真的聽懂了蕭六郎的課,他從不知道律法課可以這麼上。

  蕭六郎沒有一上來便照本宣科地為他們誦讀各大律令,而是先說了一起前朝的五臟殺人案,一下子把包括他在內的所有學生的注意力吸引了過來。

  這堂課的精妙之處就在於所有學生都忘了自己是在上課,他們感覺自己真真切切地在破一樁驚天懸案,猜兇手猜得他們差點兒打起來!

  蕭六郎說,如果是在本朝,那麼這樁案子的兇手並不會獲罪,他們就迷了,一連殺了五個人,如此殘暴的兇手竟然不獲罪?怎麼會這樣!

  他們不信邪,紛紛反駁蕭六郎的話,認為蕭六郎是在信口開河。

  蕭六郎倒也沒惱,只是雲淡風輕地看了眾人一眼,說道:「你們有什麼證據證明我是在信口開河?」

  「殺人償命!」一個學生說。

  蕭六郎淡定地說道:「殺人償命是一句道理,不是昭國的律令,劊子手殺人,剿匪殺人,自衛殺人,過失殺人,蓄意殺人……每一種情況都各不相同,不可一概而論。」

  課上到這裡就結束了。

  所有人都意猶未盡,倒不是他們有多喜歡蕭六郎,而是他們覺得吵架沒吵贏,如果再來一次,他們一定能發揮得更好。

  唉,吃了不懂律法的虧!

  「以往下了課大家就都走了,可今天……」周公子笑了笑,說道,「大家都留在課室里討論,說蕭修撰說的不對,然後都去翻書找證據去了。」

  為了推翻蕭六郎,庶吉士們也是拼了。

  「我沒見大家這麼認真過。」周公子笑著說。

  蕭六郎的神色很平靜,波瀾不驚,他看向周公子:「你來就是為了和我說這個?」

  「啊……不是!不是!我是……」周公子撓頭,臉都紅了,卻半天沒說出所以然來。

  「行了,旭兒,還是我來說吧!」

  一名身材魁梧、五官剛毅的男子自街道的另一頭闊步走來。

  「舅舅。」周公子轉身沖他行了個晚輩的禮。

  蕭六郎微愕地看了看對方:「行尚書?」

  男子不是別人,正是刑部尚書行允。

  行尚書笑了笑,說道:「蕭修撰,別來無恙啊。」

  蕭六郎拱手行了一禮。

  蕭六郎曾幫助刑部破獲了一樁殺人案,行尚書對蕭六郎頗為賞識,他笑道:「沒想到你還是旭兒的老師,我看你年紀比旭兒還小,真是年少有為!」

  「行尚書謬讚了。」蕭六郎客氣道。

  「你去馬車上等我。」行尚書對周旭說。

  周旭臉皮薄,得了此話如臨大赦,沖蕭六郎作了一揖後便飛快地奔上了馬車。

  行尚書笑道:「我讓旭兒來找你其實是為了兩件事,第一件事,不知你可有興趣來刑部?你有斷案之才,亦有鴻鵠之志,行事磊落,高風峻節,刑部最缺你這樣的優秀人才。況且刑部並不是莊家的地盤,莊太傅的手還伸不到這裡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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