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瞳孔反應良好。
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可嗓子太啞了,發不出聲音來。
顧嬌會意,拿了壓舌板看了看他喉嚨:「有輕微水腫,還有點發炎,用點藥,問題不大,過幾天就能說話了。你能聽見我說話嗎?能的話,眨一下眼。」
他眨了一下眼。
他的消炎藥打完了,還有一袋補充電解質的補液,顧嬌把補液換上,調了下滴度。
「打完這瓶就沒了,我一會兒再過來給你拔針。」顧嬌說著,收拾好小藥箱轉身出去。
男子的情緒忽然變得激動起來。
顧嬌捏住他手腕,他傷勢太重,脈搏這麼快容易出岔子的。
顧嬌輕輕安撫他:「你先別激動,你的傷能治好,我們醫館會盡全力為你救治……醫藥費不必你擔心,衙門會支付。」
然而他還是很激動。
顧嬌想了想,問道:「你是想問別人的情況嗎?是的話,眨一下眼,不是的話,閉眼。」
男子眨了一下眼。
顧嬌道:「你的同伴?衙門的工匠?」
男子閉眼。
顧嬌:「家人?」
男子遲疑了一下,眨了一下眼。
顧嬌道:「你是想問有沒有家人來看過你嗎?」
男子閉眼。
有家人,卻不是問家人是否來看過他,他很擔心家人。
「你家裡有人?」顧嬌問。
男子重重地眨了下眼。
男子不能說話,顧嬌只得拿來京城的輿圖,奈何顧嬌對京城不熟悉,半天也沒弄明白他指的究竟是哪裡。
顧長卿今日來醫館找甦醒的工匠們調查事故,聽說了顧嬌這邊的情況,過來對她道:「我來問吧。」
京城的輿圖只是細化到街道,並沒精確到每條巷子每座宅子,也就是顧長卿常年在京城奔走巡邏,熟悉京城的每一個角落,否則換了旁人,還真問不出男子的家住哪裡。
「我知道了,我去通知你的家人。」顧長卿把輿圖還給顧嬌,轉身出了醫館。
顧長卿在京城最髒亂貧窮的郊區找到了男子的住宅,那已經不能被稱作住宅,只是一個勉強遮風擋雨的窩棚而已。
窩棚里亂糟糟的,空無一人,一個從外頭撿來的破柜子里傳來壓抑而急促的呼吸聲。
顧長卿下意識地按住了腰間的佩劍,他朝柜子走了過去,小心拉開櫃門,看到的卻是一個披頭散髮的小姑娘。
小姑娘坐在柜子里,小臉髒兮兮的,衣著也破破爛爛的,她雙手握著一把生鏽的小刀,滿眼驚恐地看著顧長卿。
顧長卿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朝她伸出手:「江石讓我來接你。」
……
顧長卿將小姑娘帶回了醫館。
江石是男子在衙門登記的名字,他是黑工,是黑戶的可能性也很大,這名字說不定是化名。
小姑娘是江石的妹妹。
她瘦瘦小小的,看上去只有五歲。
不過顧嬌在給她檢查完牙齒後,發現她已經在換牙,恆牙長了兩顆,磨牙長了一顆,就連側切牙也隱隱開始萌發。
側切牙一般是八到九歲萌發,也就是說,她應該最少八歲了。
顧嬌也給她檢查了身體,她除了營養不良,沒有別的問題。
就是膽子很小,不與人說話。
二東家在醫館挑了個脾氣好、模樣好、看起來就挺有親和力的小丫鬟,讓小丫鬟把她帶下去洗澡吃東西,又自掏腰包給買了幾身新衣。
二東家還給她安排了單獨的屋子,她不住,要和哥哥在一起。
「小三子,給鋪個竹床。」二東家吩咐。
「誒!」小三子搬了張竹床進來,就放在江石的病床旁邊,鋪上厚厚的褥子,給小姑娘做了張臨時的床鋪。
小姑娘坐在床上,時不時起來看看哥哥。
她哥哥也看著她,眼底都是溫柔。
顧嬌不由想起了前世做特工時,在組織里聽到的話——不要愛上任何人,也不要有任何牽掛,因為人一旦有了牽掛,就會變得不敢死。
小姑娘趴在病床的護欄上,拉著哥哥的手。
她知道哥哥受傷了,但她不知道哥哥經歷了怎樣的兇險,也不知道哥哥究竟用了多大的意志力才從閻王殿爬回來。
因為放心不下你,所以不能死。
另一邊,皇帝知曉了顧侯爺求情未果的事。
顧嬌院子內的情況他是不知情的,他還沒喪心病狂到去監視小神醫的地步,他只是派人盯著顧侯爺,顧侯爺是豎著進了醫館,躺著出了醫館。
——被手下黃忠找到,黃忠業務嫻熟地把人背上了馬車。
據探子回報,怎一個慘字了得?
皇帝:「這是和誰打起來了嗎?」
魏公公: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問呀。
不過,瞅顧侯爺這慘狀,應當是求情失敗,皇帝心裡對於小神醫對顧瑾瑜的態度也就差不多有數了。
皇帝放下堆積如山的奏摺:「行了,去一趟醫館。」
他有話當面問小神醫。
還有他的病。
小神醫說過,三個月複查一次,一共要複查兩年。
魏公公問道:「陛下還是微服私行嗎?這回要不要戴斗笠啊?」
微服私行是必須的,至於說斗笠——
皇帝想了想,還是戴上了。